慕容恪的军队扫过崤山、渑池后总算没有继续图谋关中的打算，而是撤回了邺城。苻jian也从陕城回到长安。每每想到燕国得了洛阳，他就不免对着新制的舆图眉tou紧锁。东方有这样虎视眈眈的qiang敌，边境人心浮动，加之天气日渐炎re，使他yan睛发红hou咙发gan1，还隐隐有dian牙疼。太医已连开了三日清re祛火的药方，并嘱咐少shi荤腥。

        王猛劝他不必心焦。攻xia洛阳花了慕容恪不少人ma粮草，此人喜huanzuo足准备再chu击，六个月nei必不会再起大规模的战事。目xia敌众我寡，以卵击石诚不可取，必须如兵法所言，待敌之可胜。

        苻jian把碗里的药汤一气喝gan1，那苦味立刻便转移到他脸上。他叹了kou气：“景略，先不提慕容恪计划何时西jin。你知dao，我苻氏虽然起自略阳，我却是在邺城chu生长大。若不是祖父遭奸人暗害，说不定会在关东建业。十多年了，我一直想再回邺城看看。”

        陛xia您离开邺城的时候明明才十二岁。王猛没去纠正他“在邺城长大”这个说法，觉得年轻人xing急些也是常事，只是应dao：“陛xia，臣少时也在邺城度过了不少年，不过伐燕一事着实急不得……陛xia？”

        王猛对上苻jian直勾勾的目光，不由狐疑地发问。

        虽然一直都知dao他年轻时在邺城游历谋生，苻jian却是第一次细想这件事。王猛的chushen最初自然是吕婆楼介绍给他的。当时吕婆楼还有些顾虑，话说得语焉不详，担心他会因为王猛chushen过于寒微而对他不以为然，还搬chu了当事人先前被桓温请赴江东的经历。

        其实他不必说这些苻jian也不在意，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东海王，长安城nei有多少比他更年长、更名声在外的宗室——就像苻法。有人愿意跟随已是求之不得的事qing，要是只以chushen论才能，岂不是和江对面一样？桓温都能放xia那些门阀士族的成见，难dao他不如桓温？

        他只有一件事需要确认。

        “此人确实可信？”他们yanxia要zuo的事qing若是败lou，结果不必预料，所有人已经亲yan见到了。苻jian想到苻黄眉，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可信。”吕婆楼十分jian决。

        “那明日午时，你带他来见我吧。”

        万里风云从此始。

        苻jian猛然发现自己没有一直以来以为的那么了解王猛，虽然他熟悉他的面容与字迹，知dao一些他喜huan吃的东西、去过几次他府上并且见过他的家人、记得他并不准确的生辰——因为王猛自己也不清楚，但光是这些怎么够呢？苻jian几乎因此有dian愧疚。

        他如梦方醒：“啊，景略，说说你在邺城时的事qing吧。”

        王猛一愣：“这和yanxia事态无关，陛xia还是先看看午前刚收到的燕国朝中qing报吧。吴王慕容垂——”

        他看苻jian有dian失落地耷拉了眉yan，语气不由ruan了些：“陛xia要问，臣自然言无不尽。只是这些细枝末节的旧事，何不等陛xia闲时再谈？”

        朕有时是ting闲的，ai卿你就未必了。苻jian灵机一动：“反正yanxia只有你我二人，你也说了伐燕之事不急于一时，就讲讲吧，到时候再有探报，我们也好对比邺城如今的qing况，好zuo安排。”

        “到时候ru关东必然是需要向导的，臣也已经离开太多年了。”王猛赶在苻jian再次louchu那种表qing之前赶忙补上后半句：“不过也好，陛xia想听些什么？dao路、gong室、街市、shui利？”

        他是不是在邺城zuo小生意来着？

        “街市——景略就说说自己当初每天zuo些什么吧。”

        怎么gan觉越扯越远了。王猛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多年没有想到过的东西突然像chui歌班zi的喇叭里变chu的绸花一样纷纷冒了chu来：“陛xia当时年幼，可记得先帝ru关前石虎在邺城营造gong室吗？”

        “记得，也听伯父说起过。”

        王猛莞尔：“陛xia果然夙慧若神。”

        于是暂且放xia探报，说起十几岁起在漳shui一带走街串巷的经历。

        在石虎大兴土木的时候，他已经开了个小作坊，雇人编制运土的大畚箕，和打铁的、箍桶的一样，为当年邺城随chu1可见的工地提供大量工ju。可卖给百姓尚且有买有卖，在官府面前哪有这些人说话的份？他有徐统照应，得到的钱粮足以度日，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因此母亲过世后他便不再留恋邺城这个并非故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