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想什么,长长的睫摩过枕,发轻微的响声。只要空气中有一动静,这个响声就会被淹没。我努力集中注意力:为了听到那一阵细密的沙沙声,我减弱了自己的呼。
我们什么时候到城里去?他问我。
很快。我回答。
很快。过两天。他从第一天就开始问,每个晚上都问,问了一个星期,终于在某一天,吃过晚饭,我告诉他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去市区。
噢。黄宗伟有意外,他的珠转了一,盯着我看。他思考问题的时候总会意识紧紧盯着别人,这是他上的一个病。他看上去没我想的那么开心,但也没有不快,只是很平常,就像我刚刚只是说明天晚上吃什么。
这种平常持续了几秒钟,他很快发觉这个绪不太妥当,于是抬起,向我笑容,说太好了,我一直都想去。然后他又看着我,很期待地看着我。他希望我能顺坡驴,告诉他城里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向他透一明天的行程,好让闲聊继续去。
因为黄宗伟对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可说的,他什么也不懂,现在听到我说上要去城里,似乎连唯一的愿望也得到满足。
这件事在开始之前,对他来讲就像已经结束了。
我们回到屋里,那天睡得比平时更早。黄宗伟问我应该准备什么东西。他坐在凳上,怀里抱着书包,把自己的衣服从柜里翻来,他的衣服皱巴巴的,他把它们一件件叠好,装书包里。我跟他说,我们最多住两天。他说,行。又把手册和笔记本去。
第二天,我爹带我们坐车市区。我们起得很早,跟从村里到县城那天一样早。天还没有亮,灰蒙蒙的,面蕴了一片粉紫,靠近车的地方亮着一盏黄的小灯,公路两旁是树,更远的地方是沟渠。
客运车上有很大的油烟味,黄宗伟坐在靠窗的位置。过一会儿,天亮了,灯灭了,太阳从窗外照来,直照在他的脸上,他拉上了肮脏的蓝帘。也许是清晨的缘故,车的环境很安静,很多人昏昏睡,黄宗伟抱着他的书包,太阳把那面蓝帘照得几近透明,他的脑袋隔着帘抵住玻璃。
不大一会儿,我和黄宗伟就在客运车上睡着了。
等我们再次醒来,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一个男人抱着黑塑料袋,发巨大的呕吐声。车变得很嘈杂,同行的乘客七嘴八。一个女人带着被上车,她的被很大,用印有红斑的津布包裹,从过风风火火的挤过去,撞倒了一个乘客的杯。那个人嘴里吐我们熟悉的方言,女人佯装没有听见。
太阳从黄宗伟的右边飘到他的,阳光不再烈,他拉开了窗帘。我枕着他的睡觉,压扁了他的发旋。醒来时,他活动了一酸痛的脖,问我要不要喝,我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