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就是那个自己在梦里花了二十几年、拼了命也要从无数坟茔中挖来的人。

        “这可是我的秘密。”沈剑心笑着说，看向叶英的中竟有一丝狡黠：“连掌门我都未曾告诉过――叶庄主想知吗？”

        叶英的力绝不会有错，若沈剑心也不是在说谎的话，那么，一个惊世骇俗的猜测已经放在了叶英面前，只待当事人的亲验证。

        ――是他，一定是他。

        沈剑心说得毫不在意，而若不是有足够的定力，叶英早已经失手打碎手中的茶盏。

        ――为什么自己会像重生一般带着散碎的记忆来到这个世上？

        这是此时叶英心中唯一的想法。

        他这话说得平淡，仿佛拒绝成为李忘生的亲传弟只是一件和吃饭喝一样普通的事。叶英却清楚，作为纯阳这样的名门大派，沈剑心既然本有资格成为掌门亲传、却用这样叛逆的方法来推辞，他在背后受到的冷遇和指指，绝不在少数。

        “非也。”沈剑心笑了笑：“我今年该有二十四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那些梦境里的风雪裹着沈剑心的话填满了叶英的思维，他得以在冰冷的风雪中拾起那些残缺的记忆碎片，望着无边无际的、被自己亲手掘开的万千孤冢冷静思考。

        “当时我想不到更好的拒绝办法，掌门他们又只给我留一个时辰的考虑时间。我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对着墙上挂着的剑冥思苦想，终于想到，都说发肤受之父母，我没有父母，如果真正拜师，亲传师父便将成为我的再生父母。那么若是我削发呢？这般离经叛的行为，紫虚和掌门那样重礼教的人，一定不会再勉了。”

        叶英蹙眉。

        少年难得的狡猾，让叶英亦笑：“若剑心愿意说，便愿闻其详。”

        说到那位年轻又犟脾气的紫虚祁，沈剑心睛都笑得弯起来了：“等紫虚到时间打开门，我已经把自己削成短发啦！如此天生反骨之人，又自愿放弃成为掌门亲传弟，当然不再是第一名，也不会影响其他同门被真人择优挑选。一切都完解决，就是这件事给紫虚气得，整整一年不肯跟我说话。”

        “后来呢？”叶英轻声问，“你既然已经用这样的方法拒绝过，又为何一直留着短发？”

        他这一声“剑心”叫得极温柔，又笑得如风微漾，给沈剑心听得一麻、看得心一，心里惨叫――坏了，这位“倾国倾城”的叶庄主该不会在对自己用人计？

        “彼时，我是同期外门弟中剑术武学最佳之人，紫虚祁刚门不久，还未受封真人，很多课程都是与我们普通弟一起上的，所以我与他较为熟识。但紫虚毕竟是吕祖亲传弟，他与掌门、清虚等人的关系，自然比我们普通弟密切得多。所以在掌门、众长老的亲传弟遴选结果来后，他告诉我，若作为第一的我以不想山、不涉红尘的理由而拒绝当掌门弟，那么其他几位真人也不再于同期外门弟中择优收门，对外只说这一期外门弟没有符合条件之人。所以，我就了一件叛逆的事。”

        ――他是为了谁才挣扎几十年而苦求一个结果？

        ――是谁听见了他带坟墓也不曾忘却的执念？

        沈剑心：“我在六年前为拒绝成为掌门弟而削发，结果时光从那一刻起在我上便停滞了。容颜、发肤、骨骼……除去心智，一切都不再发生变化。边的所有人都在前，而我却留在了那个时间，这或许，就是对我逃避之举降的惩罚。”

心想了想，既然于睿都指名自己到叶英这里来，大约也是给叶英交过一些自己的底，就算叶英现在不知，以后相久了还是要说的，所以毫无保留地讲一段往事：“哪能是随便想到的呢，叶庄主可能也听说了，我这个人，太懒，不想别人的事，所以当初掌门要收我为亲传弟的时候，我不愿意。然而仅仅这个理由的话，难以服众。”

        他说沈剑心十八，绝非是凭借外貌的随猜测。叶英是当世手，看人不会只看表面，而是要看筋骨、血脉，沈剑心这副骨在这里摆着，明明白白写着他只是个少年，哪里是二十四岁之人的样？

        而沈剑心接来说的话，肯定了这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

        为了掩饰这尴尬，沈剑心轻咳一声，还是对叶英说那个自己最大的秘密，却是以问句的形式：“叶庄主觉得我现在多少岁？”

        “约比我家四弟还小些。”叶英看他这青涩稚的样，说自己的猜测：“你可有十八了？”

        他只敢这么胆大包天地想想，却还不敢这么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