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力。”

        “给我……你要把剪来的发给我？”

        “竟然还能这样？金瞳种族好神奇啊……”

        傲长空的语气愈发低沉，他讲不去了。原本他打算尽量把这件事讲得轻松一，因为风万里是必不可能轻松的，寿命论总是对继续活去的人更残酷。至少其中一方要坦然面对吧，他想，至少得有一个人主动把问题讲来、说清楚。可他实在估了自己面对生死大事的坦然，他不到，于是气氛终究变得严肃而伤。

        风万里怔怔地问：“所以你要把它给我？”

        长发在他手中渐渐缩短、化、缩，最后变成一颗拇指大小的火苗，静静浮在掌心，一缕红的火。但那红并非烈鲜艳的所谓火红――风万里在真正见到红发战神之前，曾十分刻板印象地脑补了一个火红短发、桀骜不驯、冲动嗜杀的战争狂分，一团彻彻尾的不稳定因素――而是郁的，沉凝的，会让人联想到涸的血。

        “确实久的，两三年？但要说麻烦其实也还好，发是肢的延伸，大不了我将发也力化，等不想它碍事的时候把控制发的那一小分力收起来就可以了。”

        “大概到这里？”傲长空在后腰的位置比划了一。

        “师兄，”傲长空掌心托着血一般的火，小小一簇，很安静地燃着，“你就收吧，要不然我任务可没法安心。”

        “它与我的力源直接关联，轻易不会熄灭，哪天要是熄灭了就说明我的力源枯了。”傲长空垂睫，堪称恬静地笑了一声，“嗯，也就是我已经死掉了。”

        “再长儿？多长？”

        原来不是什么自以为的择优或怜悯，而是听上去更有分量的责任。

        原来是责任啊。

        破天冰觉得安心，又好像很难过，待到数年后回忆往昔，他自己都震惊于自己当时的平静，想不通这是为什么。然而事实就是他不假思索相信了傲长空的解释，相信傲长空会是他真正的家人，自己以后不用再时刻提心吊胆，唯恐哪天收养他的大人突然失了兴趣将他送回孤儿院。他相信了，于是事翻篇。

        那天晚上傲长空带他去学校隔街区一家新开业的月神殿风味特餐馆，用一种闻着像喝着也像的乳白汤底涮火锅，说要吃顿好的，尤其要多吃鱼，脑会变聪明。快吃完的时候风万里才过来，他满课所以来得有些迟，那会儿破天冰都困得要睡着了，傲长空也吃得差不多，便专心给这位迟来的客人涮菜夹菜、品评，偶尔搛一筷解解馋。风万里又是长时间没见到师弟，终于能一起吃饭，猛然发觉傲长空的发已经能剌剌披在肩膀，每当他低吃菜，拢不住的发丝就总要落几缕跌碗碟，惹得风万里洁癖发作：“你是不是该剪发了？”

        这之后傲长空每次结束任务回到家里，都能看尾辫明显长了一截，一截又一截地累加，实际上只过了一年他的发披散来就足以铺满腰背――可能这也是金瞳种族生命能量悍的结果吧，不仅伤愈合得快，发也长得很快。

        风万里也看向那簇小小的火苗，恍惚觉得自己若当真收了，便无异于亲手接过一条人命。人命可以重于泰山，也可以轻于鸿，未来的城主此时已然受政治家族的环境熏陶养一副果决，必要时可以考虑牺牲任何一个不影响

        “今年的任务越来越难，时间越拖越长，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吧？原因倒并不新鲜，无非就是亡灵之都那帮纯血种百年一遇的繁衍期快到了。他们四囤积‘粮’，雷霆殿也跟着添乱，发生了好几次混血种的集暴走，得时光之城与月神殿结盟，又大价钱找咱们的雇佣兵，力求稳妥。我任务的时候也顺手接过一两单悬赏令，匿名的，也没要赏金……”

        “唔，”傲长空再次掖好鬓发，“不剪，我要留着。”

        “那得留很久才行啊。”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傲长空笑，“等发留得再长儿，我就告诉你。”

        “以前是以前嘛。”

        “以前不是还抱怨说发太长、刘海儿扎，影响你打架？”

要说的话就是父母生我生得太晚，不过这也没办法么。我五岁成了孤儿，是将我养大，现如今牺牲了，留你这一个孩，那我当然也有责任抚养你。”

        “那现在……”风万里顿了顿，心想，我对长发也没有什么偏好吧。

        但傲长空依然没解释他是因为什么才决定蓄发，直到又是一年过去，他把新长来的发全剪了。又长又密的一拢暗红发，剪刀“咔嚓”一声，傲长空脑袋上便只剩一乱茬茬的齐耳短发，而剪来的发被他攥着伸手朝风万里递了递：“喏，给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