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边脚都缠着两条银丝，一只雀缀在上方，鸟喙直指其踝骨，鸟尾坠一串倒三角的枫叶。

        “你为什么要带他来？”男问，在石上留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医生说，他治不好了，”他声音艰涩，“但我认为还有希望，只要他活着，就会有希望的。”

        青年回过困惑地看了他一，他似乎没见过这样的外地人，睛亮了起来，随后又偏过去，默默地说一声，“会治好的。”

        不过是一句安质的话。但他看见约瑟夫明显兴了起来。他也笑了。青年只觉奇怪，他从没见过这种颜睛的人，在他现时，自己的绪反被他牵引住了。

        一路上约瑟夫与他说了很多话，聊到了很多东西，法国的心、巴黎的风景、酒、车和革命，在约瑟夫滔滔不绝时，青年问了他一句话——

        “法国是什么？”

        这句话把约瑟夫问住了。对啊，法国是什么？是司汤达、巴尔扎克，是多变而不稳定的政、是“巴黎式样”、是酒、是薰衣草、是香还是鹅肝酱呢？

        “法国是一场车旅行。”约瑟夫回答。

        青年，虽然他没听懂，但也不会多问。他们一路沉默到深林。他了几棵草药丢到药筐里。银饰的叮当声和草药被丢筐里的咚咚声构成了和谐的曲目。约瑟夫在一旁观察着他，青年像太阳神的女。

        “你知天地是怎么产生的吗？”走回原路时，青年突然发问。

        “我很乐意听听你们这边的传说。”约瑟夫笑了一声。

        “天地最初只是摇摇晃晃的一潭泥，菠媸用九天的时间造了九层天，佑聪用十二天的时间造了地，天罩不住大地，竺妞派了雷鲁和朱幕去帮忙，四位神每人抓着天地的一个角，把天盖到大地上，地被天得皱巴巴的，凸起来的地方是山川，凹去的是河。”花拍打着青年踝骨上的小鸟，鸟在浪里嬉戏。

        “这像一个‘盖被’的故事。”约瑟夫说。

        青年微笑，不可置否。约瑟夫和他了竹林。

        “你叫什么名字。”约瑟夫忽然问他。

        “名字？”他轻笑一声，似乎对此到不解，“我的族人才有名字。如果你乐意，你可以叫我——‘鸩’。但他们通常不会这么叫我，他们叫我巫蛊师。村长则称呼我为——‘你’。”

        “你没有名字？”约瑟夫对他起了兴趣，他觉青年好像某个特殊的品，被忌讳着、被敬仰着，任何丽的东西都应有自己的姓名，在法国每一样艺术品都有自己的名字。

        “没有。”青年摇摇，“族人认为我天生不该有姓名，我应是某种象征。”

        “假如我给你名字呢？”如果青年有了名字，那他会不会不再是一个象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富有血肉和脱的人类？青年的睛像那潭无波的碧湖，在光阴暗，永远静静地动着。约瑟夫像一个作者，但又不像一个作者，是他先在青年上签了名字，青年才会变成他的作品。他创造的是第二个青年。

        “真是个特殊的礼。”他说。

        “你叫萨贝达，是沙滩上留的海螺，海螺里有浪和沙拍打的沙沙声。你是湖，也是海，是蓝天，亦是碧，也叫湖。”约瑟夫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萨贝达的睛。

        “海？什么是海。”他像是接受了这个名字。但萨贝达显然更期待别的东西。

        “你看我的睛。蓝的，是海的颜。”萨贝达尚未觉得他们靠得太近，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约瑟夫的睛，以至于他撞到他的鼻尖上。

        “海里有什么？”他困惑地歪着，他只在约瑟夫的睛里看到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