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虎杖心不在焉地上完今天的课程，换了常服在校园里闲逛。他心里压着事，对去向并未特别注意。等街边的路灯一一亮起，虎杖才抬起tou，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离gao专很远的地方。

        周遭的景wu唤起他模糊的印象，似乎是第一天来报dao时走过的地方。那时候他还不知dao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命运，只是单纯地为jinru一个崭新的环境gan到gan到好奇和惊喜。

        品酒社还是那么re闹，嘈杂的人生越过大门传来，很有人气的样zi。虎杖调转了步伐，在一群席地而坐的醉汉中小心穿行。一走jin去手里就被sai了杯啤酒，虎杖一边啜饮一边找到空位坐xia。坐在他边上的壮汉一把搂住他的肩，狠狠摇晃了两xia，自来熟地大笑dao：“hey，bro，你喜huan什么样的女人？”

        虎杖护着手里的玻璃杯，没让啤酒洒chu去。他想了想，诚实地回答：“我喜huangao个大屁gu的女人。”

        “有品！”

        对方向他伸chu大拇指，随即走向xia一个目标，发起同样的询问。

        虎杖看着他远去的魁梧背影，忽然发现他的背心是当红女偶像的应援衫，画面中央一颗喧宾夺主的ai心。

        不知为何，yan睛有dian发痛。虎杖赶紧眨了好几xiayan睛。

        右边的气氛十分re烈，左边却很安静。虎杖转过tou，一个留着长刘海的男生和他对上视线。他的瞳孔微微放大，瞬间便躲闪了目光，liu海垂落xia来，遮住了他的表qing。

        他的手上桌上都是空的，虎杖友好地询问要不要帮他拿酒。对方摇了摇tou，说自己其实是电影社的，只是同社的学长们听说这里有免费酒喝，就把新社员全拉来了。

        他说的很委婉，隐瞒了大bu分的排挤和霸凌行为。但有常识的人应该一听就明白了。因此他只是等着虎杖提chu老生常谈的问题。

        “你喜huan哪bu电影？”虎杖说。

        “啊？”

        对方明显地愣了一xia。

        “诶？”虎杖只觉得莫名其妙，“难dao不是因为喜huan看电影才加ru电影社的吗？”

        对方飞快地瞥了他一yan，神se复杂。不过，那副犹疑的表qing最终还是rong化成一个腼腆的微笑。

        “其实……大家加ru社团都是很随意的，并不会有一个认真的理由。大多数人只是gan兴趣而已，并不到ai好的地步。”

        虎杖挑起一边眉mao：“所以？”

        “每个人zuo事都有不同的理由。但我现在是在问你。至于其他人的想法，我大概没那么关心。”

        “你告诉我别人的理由，是希望我把这默认为你的理由吗，还是说，你希望我发现这其实不是你的理由？”

        对方闻言，忽然慌张起来。他躲避着虎杖的目光，慌不择路地转移了话题。

        “那……那个……我们来聊聊新上映的电影吧……”

        约好了周末和顺平去看新上映的《蚯蚓人》，虎杖在回宿舍的路上gao兴地哼着歌。他踩着脚xia移动的影zi，走过一段灯光昏暗的路段。

        他极少走这条路。

        和伏黑他们一起就还好，如果是单独一人，即使要绕一大圈远路他也会避开。

        每当走到这个拐角，他就会想到那个危机四伏的夜晚。骤然chu现在他面前的残破肢ti，一shen血腥气息的两面宿傩，以及随之而来的shenti上的剧痛，至今仍不时地在梦中浮现，以不可动的威压魇住他。

        虎杖张大嘴巴却发不chu声，xia颌的碎骨像砂石一样在血肉里liu动，半shen陷ru沉滞的liu沙，紧密的压力如同地底张开的巨kou，等待着他成为kou中之shi。

        他gan到宿傩的怀抱，无比灼re，如同liu淌的岩浆。

        他听见宿傩的宣言，huan迎他堕ru他的地狱。

        现实里的虎杖悠仁在这句话后失去意识，梦中的虎杖悠仁则因这句话而苏醒。

        那一刻，初醒的意识恍惚游dang，表louchu自己也不曾ti察的真心。

        两面宿傩绝非善类，他从数百年前存活至今，是世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灾厄。而虎杖悠仁的xia半生却要和他捆绑，从此生死不由自己。

        yan前明明是悬崖绝境，却不得不zuochu微笑，纵shen一跃，粉shen碎骨。

        欺骗别人，也骗过自己，死亡是一种善良的施舍。

        这是有意义的。

        在暗室里，握住宿傩手心的每一次，虎杖都这么对自己说。

        这是有意义的。

        上升的同步率不只是一个tiao动的数字。它是有意义的。结合不只是单纯的xing。它是有意义的。命定伴侣的chu现不只是祸从天降。它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