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常。
接过百里屠苏递来的糕时,乐无异无意摸到对方湿而凉的袖角。
乐无异不喜念书学诗,听不懂他文绉绉的夸赞,单凭直觉认定那是句好话,也就替小鸟收了。
饱饮足,乐无异自认菜功夫已臻化境:“我就知你喜这些,每回用饭你都只看这几。”
山林青绿,恰似山长卷成活,乐无异哪里还能记得夜晚短暂停歇的疑问,他走在百里屠苏旁,不时望一望同伴脸庞,因与夏夷则不算太熟,难免多看几。
“闻人回房了,夷则去研究灵力了,晚饭你同我一吃吧,对了,今晚记得早些睡,明早我们要去纪山。”乐无异将桌上未动的细餐推至百里屠苏一侧,“我知你这时候会来,一筷都没动,就等着你过来一起吃呢,不过,这汤羹……”
未等他梳理清楚,睡意便再度袭来,第二日的鸡鸣声啼亮日轮,众人洗漱罢了,便一共赶往纪山。
不兴,所以借挥剑去压。
这一餐用了很久,待到腹中饱足,圆月已然坠在窗边,乐无异犯了困,二人就此分开,各去睡觉。兴许白日睡得久些,真正沾了枕榻,乐无异反倒神了些,他翻枕压着的书册,脑中破天荒回想起百里屠苏练剑前的反应,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日落时候,百里屠苏携着浅淡的血气回到客栈,乐无异坐在桌边喝着店家送来的甜羹,目光及那熟悉的影,明亮起来。
这羹闻起来忒香,乐无异忍不住动了一勺,待反应过来,竟已见底。
不过,将将踏错的步被一摄人的杀气压制在生发之前。
他不知百里屠苏为了刮去重血腥气味,泡了半个时辰的寒潭。
不悦的源,会是什么?
闻人羽走在前,不知三人之间已然酿一场目之外的血雨腥风,她望见一名老人坐于石台之上,忙开上前:“见过老人家,请问老人家对这纪山路可还熟悉?”
桌边未有另外二人,少年仰望向自己,翦瞳眸映清晰一人倒影。
兴许少年轻快的气息应和了窗外明绿花红的光,人只觉被他短暂地晃了睛,不过恍神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回:“禅机?曾把禅机销此病?好名字,颇有意蕴。”
三人回至正题,谈及谢衣所留痕迹,最终,个去定在了纪山。
除却那日多问一句,他未招惹过百里屠苏,为何对方仍是如此态度?
是百里屠苏。
所以每回用饭,旁人可以不来,但百里屠苏,却不能不邀。
说来,他实在喜同百里屠苏一用饭,对方似乎天生同自己味相斥,每回桌上不吃的饭菜,总有百里屠苏解决,自己吃的,对方却从来不兴趣,不过百里屠苏的好倒也奇怪,每次用饭都变之又变,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他不喜又避之难避的,百里屠苏必定吃。
微的假面迅速地恢复寻常温度,甚至周更加冷了一些,携带杀意的目光压过先前少年人好奇而轻盈的注视,夏夷则无心回想少年的笑容,只想尽快摆脱另一人追魂钉魄一样的恶意。
“它是杂耍团的人养的,每日除了睡便是吃,你叫它馋鸡就好了。”乐无异戳一戳小鸟蓬松的茸羽,眉笑。
百里屠苏指节稍松,片刻前仍旧萦绕不散四奔突的躁怒轻易地消散了,砍杀妖都不能止歇的煞气泻,竟在乐无异的注视中迅速地收拢、回退。
百里屠苏落座,手中木箸绕过乐无异惯常吃的菜肴,专注将另一端无味寡淡的菜式吃净。
修人五灵,觉察到少年不加掩饰的目光时,夏夷则本应心如止,然而心不合时宜地晃过对方笑的眉,足音到底浮乱一瞬。
百里屠苏一言不发便走客栈,虽说这样的事不是第一回,对方不喜多言,只是为了习剑修武,然而今夜回想,乐无异模模糊糊地觉察到,屠苏似乎是因为那时候不大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