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动了动,看看伸来的手,又低看看脚,而后转过来看阴不负说“我好像认得你。”
他这样吞声咽气,郁气怨气那么重,大概不会长命。
纸人看他这副模样,自己也难受起来,搜刮肚地找一句:“你不要费神伤心,你要长命。”
他先问:“骆枕匣,我有没有找到你?”
阴不负抱着那坛酒,想倒杯里,却因为手抖得厉害总是对不齐,酒倾洒来,酒坛又撞到了杯,落得满桌狼藉。
纸人亦步亦趋跟过去,在他床边徘徊。
纸人没有记忆,却要说:“你不要恨,会伤神伤心。”
而后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把自己砸床榻里。
纸人看不去,小心翼翼地扯了被盖到他上去。
阴不负蜷在床上咳起来,闭着睛扯着被盖住自己的脸说:“骆枕匣,你少来我的事,我遇上你真是报应,活该要费神伤心。”
招回来的这个人好像跟他不是很熟悉。
纸人站在那里,努力搜寻找着记忆,脑中却只有白茫茫一片,它便一句也不敢答应。
纸人意识回他:“是我对不住你。”
他将纸人收怀里。
再问说:“骆枕匣,我招回来的是不是你?”
阴不负睁开睛,面上是懒怠的倦,他就这么看了纸人好半天,最后想一个合适的评价来:“你真是,痴心妄想。”
阴不负抱着从角落里翻来还贴着红喜字的酒坛守着纸人,看见纸人动起来第一时间笑起来。
阴不负微微睁开看它,先是笑,笑够了又闭上睛说:“骆枕匣,我有时候是真恨你。”
阴不负陡然松了背脊,呼一气,又哭又笑地把剩那半坛酒砸角落里,咬牙 切齿的对纸人说:“骆枕匣,我真是后悔遇上你。”
外又开始落雨,这雨的急,敲着砖瓦发恼人的噪音。
又问说:“骆枕匣,我有没有招回你?”
大概是没有说去便迷迷糊糊睡过去。
阴不负坐在那里,有些呆愣的抬看纸人。
他想――骆枕匣,你不顾我孤零零,我不拦你门去,你也不要怪我又招你。
阴不负就那么躺上去,缩成一团蜷在那里,被也不盖,全然不会不会着了凉气。
阴不负便只得将酒坛抱回怀里,深了气抬去看,问站在那里的纸人――
这几句满是郁气的话有没有说,阴不负记不太清。
是要去哪里讨长命。
或许是那个熟悉的魂魄已经被打散在雨里,阴不负招回来的只是残缺不全的东西;又或许是那个熟悉的魂魄已经奔到心心念念的战场上去,阴不负招回来的不过是关城里某一只孤魂野鬼而已。
咱们谁也别谁要什么事,算是扯平。
纸人这一句话的声音喑哑低沉砸在地上,和雨声瓦声混到一起,便有些难以辨清。
招回来的纸人也过了二三日才醒。
阴不负猛灌了好几酒,把自己呛的咳个不停,好不容易缓过来,自顾自念叨一句说:“骆枕匣......你真是,好狠心的一个大将军。”
招魂幡,又念咒语,拿新的纸人去招旧的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