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难得了大太阳。
纸人又动作一顿,收拾好手上的东西转回来看阴不负。
“城东有人家娶新娘......”阴不负随手从门前的小桌上翻昨日人家发给他的一小袋果枣,从里面了一颗枣自己嘴里。
他穿了一件红衣,给纸人也剪了一件红衣,又剪大大小小的红字贴在房间里。
医馆那边儿虽然不用阴不负去帮忙了,可他还是将自己屯的药材搬到院里的架上晒,打算晒好了给医馆送过去。
你年纪轻轻,何必同一个死掉的人拜天地。
纸人便说:“你这是何必。”
纸人拦住他,同他说:“你不要多饮,醉了明日起来了要痛。”
纸人得了这句应,便伸手去把贴着红喜字的酒坛接过来,严严实实地封好了放到角落的架上去。
纸人理着架上的药材,随说:“外面很闹。”
红烛照,窗影影绰绰一双人。
大概是白日里了太多的事,阴不负很快生倦意,手脚并用爬到床上去。他躺的时候又看见自己上还未换的红衣,像是固执一样对纸人说:“骆枕匣,往后你要留在这里,陪我一起。”
阴不负寻思了半天,不知是想到些什么,突然说:“骆枕匣,你要不要和我拜个天地。”
“你还年轻,不要想那样的事。”
他着手里的小红布包发了会儿呆,抬又看见纸人在药架前忙碌。
阳正好,柳枝依依,鸟雀啁啾衔枝飞去来。
有轻轻的风过来,风里掺着些熙熙攘攘的人声和闹的乐声。
阴不负便轻轻叹了气,说:“好吧。”
紧凑的眉在烛光照耀显几分呆滞沉静。
他一双睛难得亮晶晶,纸人望着这样一双睛,实在是说不什么拒绝的话语。
阴不负从前分明不是这样喝酒的人。
阴不负不应这一句,伸手倒酒,像是还想再喝。
转回的时候阴不负还坐在那里。
大概是连日的奔波损了些气神,阴不负搬完几个药箱来便有些力不从心,扶着药架歇了气。
阴不负挪到纸人那边去,凑到纸人边上去,依在纸人上睡过去。
阴不负动作很快,隔日便去买了需要的东西,还买了边地少有的好酒回来。
纸人看着一地的药材,将他扶到檐阴凉去:“我来吧,你去阴凉歇会儿,现在太阳太大,晒多了容易晕。”
阴不负坐在阳光里,清瘦秀气,一张脸白皙净,没有染上什么岁月的痕迹。
阴不负不理这一句,又说了一遍:“骆枕匣,我想和你拜个天地。”
阴不负昨夜没睡好,此刻坐在凳上,背后靠着墙,没一会儿就犯起困来。
纸人跟着躺到榻上去,伸手把阴不负环住,对他说:“好,我答应你,以后不往哪里去,只陪着你。”
他拆开那壶酒,倒了一杯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给纸人,摆在纸人面前。
阴不负权当他是同意。
阴不负喝掉那杯酒,又将纸人面前的酒泼到地上去,他呆愣片刻,然后轻笑起来: “骆枕匣,我也算是和你拜过天地,以后我们能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