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停云检了他们的尸，只发现了一枚令牌，上面写着的并非汉文，略一沉，思索此事。谢怀脸一变，他当然知那外族为何而来，三年前他便是卷局中。此事必已涉权门之争，他一向鸥游江海，不愿参与人世纷乱，更何况那日他已经付代价。

        三人策同去，却有两人各自怀了心思。

        城后，小孩到底玩闹，谢怀便只好先带着徒弟在街上闲走，柳停云去城东的客栈里要了三间房，又去厩里挑了膘的壮，令夫买好辔鞍。城中商贾虽不如陆多，但大小商铺一应俱全，他看见那铁匠铺，这才想起谢怀上的横刀早不是从前自己铸的那把了，师徒二人的佩刀不过是最普通的铁制成的。柳停云回到客栈时，心里还是闷闷的，灌了一小壶才等到他师徒回来。

        柳停云盯着他们的陌刀，静静地问：“就是你们拦了商队？”

        三人收拾好行装便策南行，天公却不作，云翻，原野中说不尽的阴郁肃杀。

        谢怀先是哄了江风房间，才腾手应付这小祖宗。柳停云醉了之后搂着谢怀便不肯松手，直直地盯着他的脸看，想着三年前谢怀不告而别，自己遍寻不得，又心疼他离开自己后受了伤，委屈又气恼，只怪谢怀不谅人，偏不将

        谢怀听及此言却佯装怒意，“你柳家固然了不起，刀宗也非虚名，还是说，你信不过我？”柳停云知他那武痴，这分离的三年里想必也从未停止练刀，自己此番孤前来也只是探查，并非要将事尽数解决，否则两拳哪能抵四手，不过将那劫镖的贼人探清楚底细，后续山庄再遣人来，想到这里，他这才放心来。

“会用刀已经够他避过普通贼匪，如果不是他缠着我，我宁愿他永远不要挥刀。”柳停云已经看来江风习武的天资平平，若只会刀法不会功确实能避不少事端，江湖中一向还是守规矩的人多些，不会对没有功的普通人轻易手。但这样一来，他却担心起来，自己将要的事牵扯许多，他不愿意让无辜的小童卷其中，更不想让谢怀为他受伤。

        “是我们，不过那商队的货是空的。”说到这里，那汉很不满地瘪了瘪嘴。

        那匪首见大势已去，混乱之间了三枚羽箭，便翻上飞奔逃去。

        柳停云看着他盯向别的睛，没有说话。他知谢怀在想些什么，他是柳家的人，他有一千、一万个不得不，可是谢怀没有。谢怀当初不告而别想必也是因为此事，他不由皱了眉，便说：“先回城中去吧，天若黑了，不知又要钻来多少伏击的胡人。”

        “那你们不该来的。”只听凛冽一声，刃上撞击的响动已经划烈风，谢怀的刀光和杀气已经扣两个人的命门。柳停云叹了气：“因为我今天本不愿见到我的妻杀人。”

        然而这终究慢来，江风只觉自己被一掀，两个大人紧紧将自己护在后，他勉力开，已见十几个汉将他们围紧。那其中为首的却并不急着对他们手，而是对着柳停云拱了拱手，用着一不纯熟的汉话开：“我家主人想邀请阁帐商讨大计，希望阁赏光。”

        三人均觉到那一寒芒将要近，柳停云手搂住江风，飞旋之间已击落了两枚羽箭。然而箭枝破空，划过，那受惊扬蹄，转之间正要踏在人上。江风形轻巧，及时开，谢怀以手拉住缰辔，一面又横刀开阖，这才止住那枚暗毒的羽箭再向落去。愁云惨噩，当柳停云制住最后一人，那人却长啸一声，从袖中一枚毒针，二人本以为那针向自己而来，却不料虚晃一招，那毒针是向他自己的，一时间那人已没了气息。

        言及此柳停云又顿了顿，似乎是怕谢怀担心，解释：“那胡人抓我是为了一张矿图，早年我来这外探察矿藏，那时候这里的乡民迷信不敢开窑，后来胡人在此走商，想垄断贸易，更是馋此的矿藏，不是不是金银，铜铁便锻作武。家中怀疑更有朝廷的人为他们开路，所以此番派我这个熟路的前来，不料却正中他们怀了。”

        谢怀淡淡一笑，沉默许久才说：“你的刀比从前慢了。”

        远唐军石垒旧寨已然废弃，只见忽有十余骑人远远地飞掠而来，柳停云和谢怀相视苦笑，霎时间已调转了，还在谢怀怀里的江风只受到沙野上的风狂啸起来，正想说话，却被灌了一嘴的沙砾。

        “风要来了。”谢怀忽喊了一声。

        谢怀的刀极快，但那匪贼也并非等闲之辈，倒地而退，又如苍鹰搏兔，扬鞭挥刀，刀剑相接间更想趁乱斩断他们的首，让三人被永困于原野之中。柳停云后的傲霜刀已然拨，闭目一击，生死已决。澜卷惊涛，断雨穿风，江风在二人的庇护勉用横刀卸落那飞刀才不被划过咽，才初次知人世间的争斗，是如此残酷，自己从前想象的江湖实在太过天真。这一场狂杀中，挥刀相应，扶持，柳谢二人分明没有相互注视，两把刀却比千言万语都来得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