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来得如暴雨,以排山倒海之势倾轧着他的神经。
始终安静跪坐着的阿一在听到动静后终于起了,踱步过来帮她搀扶昏死的傅。他是那种没什么绪的人,即使动静闹得再大,也只是面无表地替她搭了把手。广陵王可不敢让一个拄着拐杖的瘸帮忙,傅大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上,勉将人拖到躺椅上。
“傅?!”
闻言,阿一也难得地不自在,敛目:“我亦是你的副官。”
书房门被重重推开的时候,阿一还在埋算账,算盘拨得哐哐响,不咸不淡地朝这边看了一,像是本没注意到门外的山雨来风满楼。
室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他厚重的呼声回着。傅不知自己该以何种立场,又该以何种语气来审判这位新副手。
坦白讲,他与傅都不是多话的格,但傅私底多少活泼一些。阿一不说话,密探们同他说话也是沉默居多,一拳打在棉花上。过了最初职的那阵兴奋劲,虽然众人依旧对他好奇得不行,但渐渐地也不再有人主动同他攀谈了。倒是有例外,飞云见了他就像见了肉骨,完全把他当作了傅平替。傅在颍川养伤的日里,飞云很粘他。
广陵据太久未修整,一时腾不新副官的办公室,她只是临时让人在自己这里添了案而已,又不是来了就不走了。她没太当回事,但显然傅很在意。
苍白,唇如土,看起来觉快死了,天蛾来汇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班吧,我知的。”
广陵王了音量,打断他的话。
“你最好还是……”阿一难得多话。
她从后看去,傅整个人都抖得厉害。
新副手与他是完全不同的人。虽然形相仿,那人长相比他平庸很多,年纪也大一些,但穿得致又招展,不但挽了时髦的发髻,还着交相辉映的耳铛与首饰,看得花了心思打扮。想上位,这就是想靠相上位。
她坐在榻边,替傅掩了掩被。路途辛苦,他大病未愈,经不起折腾,晚些还要找医官来看。
注意到他的视线,广陵王的手指蜷了蜷,讪笑:“他跟了我很多年,同兄弟。”
“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他。”
天蛾跟在他们后,小声提醒她:“你看傅这样像不像捉奸。”广陵王瞪他一,甚至还没抬手,天蛾就已经自觉地跑远了。
“你让他呆在书房,和你一起办公?!”傅的声音都发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疼的。
然而偃旗息鼓就在一瞬间。
这次阿一没有转就走,视线落在二人交叠的手上,静静:“你很信任他。”
傅整张脸只有睛是红的,看起来很吓人。真到了本人面前,亲看到陌生的男人跪坐在她的桌案边,他又倏地静了来。原先准备好的话语都在此刻卡了壳,再说不。
广陵王没让阿一随自己去,好声好气地哄着傅,想把他一路骗南账房。傅没有那么好糊,面铁青地快步往书房走。
这哪里像是蹲在路边的可怜人?
她多少也有些尴尬,朝阿一无奈地笑了笑:“见笑,副官有时是孩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