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导演今天第三次在这个地方叫停。
霍克曼站在她面前,离得相当近,堪称忠实地还原了剧本中的场景。在他作势吻过来的那一刻,时间似乎被拉得无限长无限慢,他的嘴唇越靠越近,而她的心随之慌乱——老天,这绝不是因为她对他有哪怕分毫的喜。莉莉的脑袋混沌如糨糊,绷直如弓弦,可在霍克曼的双唇即将落到她嘴上的关键时刻,她还是难以自控地再次选择拒绝与逃避——她猛地把拧到一侧去,只留一个线条绷紧的颌角给他。
她已经认真地看过剧本了,所以知之后会有一场玛格丽特与大公之间的吻戏。
可无论她心底有多么抗拒,有多么不愿意,那一天还是以寻常生灵无法抵抗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他必须承认他为此大跌镜。
就是的这一刻。
不过这些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接来的几天,她尽量压制自己在看到霍克曼时心中升腾的反,努力剥离私人投到话剧表演中。在第二次排练的时候,她已经能到看着他的脸畅地说台词;在第三次排练的时候,她已经能将贵族仆役的恭谨吻模仿得惟妙惟肖。导演对她的转变大惊喜,莉莉也终于松了一气。而查尔斯·霍克曼还是老样,没有对她行任何超剧本容的接。莉莉觉得如果能够一直维持这个样直至谢幕之日那她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这是工作,她理解,人总是不得不向工作低。可是——
她专心致志,视线只落在那条克拉巴特领巾上,他却在她未曾留意的视线盲区中垂目细望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好了,大人……”玛格丽特为他系好领巾,抬起来向他汇报,却相当意外地看到他向自己倾、放大的面孔。他们两个挨得实在有过近了,嘴唇与嘴唇之间不过两三指距离。她察觉到气氛的古怪与暧昧,想后退一步撤回安全区,大公却在她行动前一秒侧过脸来吻了他的女佣。
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来观察,他实在很难称这两个人的关系是敌对的。敌对意味着相互对立,可他不怎么看都只能看莉莉·菲尔德单方面对于霍克曼的厌恶与敌视——这样没什么不对,也相当正常,他敢打包票放整个学校讨厌这位贵公的人绝对不止一个两个。毕竟霍克曼少爷太尊贵,又实在难以亲近。他那种对人答不理的病是不分对象一视同仁的,他的傲慢在他所属的圈层中也鲜有人能敌。人们受不了他,却又碍于他的权势不得不曲意奉承。这才是大多数人面对查尔斯·霍克曼的态度。一无所有而敢鲜明讨厌的他的人目前来看确实只有莉莉·菲尔德一个。这没什么必要,又太不留余地,因此就会显得格外突。
……这不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难以完成的事。
但这当然不意味着她是全然不识时务的那类人。
哪怕刻意麻痹自己的神经、哪怕有意忽略它的存在,她也无法以逃避的方式抹消它的痕迹。
……
则之一是倘若真有这样一个人让她到厌恶无比,那她会选择主动回避。以她的格而言,她完全不到再与这个人有任何接。
原因无他,实在是他们的男女主演在这场吻戏上已经卡了足足三次了,而每一次的结局都是惊人地相似——扮演公主玛格丽特、女佣米娅的莉莉·菲尔德极不合地侧过脸去,就好像尊贵的霍克曼少爷的吻对她来说是什么之即死的毒药一般——不过坊间确实有一些他们不和的传闻,这可能是IRC一年级学生所人尽皆知的。然而不知怎么的,非常奇妙的是竟然有一种力量在他们之中缔结一种无形的纽带,促使这两个人在一场话剧中频繁地互动并亲密接,而那个向来用鼻孔看人的霍克曼居然还没有对此提任何异议,甚至从到尾都在以一种过于顺从的态度参与其中、一幕又一幕地推动这戏继续向发展——
当众接吻已经足够令她尴尬,对象还是查尔斯·霍克曼这种人——她的中钉肉中刺——莉莉觉得这个况只能使用歹毒一词来形容。就像是某个神明非要愚她取乐一样,仿佛她的窘迫、她的为难是祂不竭的快乐源泉。
这场戏发生在大公对玛格丽特态度转变之初的某一个时间节,清晨,化名米娅的玛格丽特为维斯特伍德的大公整理衣襟。她的个在少女中已算挑,但是比起大公来仍矮了半个。因此,她要抬胳臂才能及他的领。
“我理解,真的,我非常理解。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大庭广众
她尽可能长、尽可能深地呼,心想一定有什么是自己能从玛格丽特上学到的——比如这位女主角那种能伸能屈的品质。
“停!”
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忠于他的本职工作、赶紧推倒挡在这戏前面的巨石以填平他指导之路上的又一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