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闭上睛。这样,即便黄鸟啼鸣,姬发也不再失眠了。
两个魂灵互相纠缠、割裂,他已经分不清脑海中闪过的,是军营里倾洒的香烈酒,还是布条上蘸取的刺鼻疮药,是声嚷嚷着大英雄的理想,还是篪音悠悠里牵挂肚的梦乡。
他脸上落的,没没脑的,伸手抹了一把,有腥味,有咸味。火焰舐着炭木,发爆裂的哀鸣。他看到一半的自己在战场上斩将搴旗,而另一半的自己被行伍里的人欺辱而奋起反抗。
他闻言有惊讶,轻轻拨姬发埋在被窝里的脑袋。弟弟的双眸像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哥哥也喜小发呀。”伯邑考一直都是这么温柔。
当天晚上小狗就爬上床,呲溜一钻哥哥的被窝,挤哥哥怀里闻沐浴后清新的香气。伯邑考抱住黏人的小家伙,传来小狗闷闷的声音:“哥哥,我喜你……”
等到秋夜重,质营帐外黄鸟声声急切,姬发仰面躺在通铺上的时候,白天里消失不见的思像霜华一样包裹起他的心房。他把自己的魂灵一刀劈成两半,一半是朝歌二王麾的勇士姬发,另一半是西岐大公疼的弟弟姬发。
倔又韧的孩,会拭血,也会咽泪。这时候,他会望着明月思念,要是哥哥在,就好了。
但是很快,那辆朝歌来的车载着他,向未知的命运奔去。十年的孩童幻梦,被他一枝羽箭定格,西岐的麦田、慈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还有他的哥哥,都随着车轮,远缩成记忆。
-TBC
年复年兮,山曲渺远,河湄绵长。【5】关于朝歌的记忆多了,关于西岐的记忆就相对来说变少了。少年人嘴唇上方的髭冒,然后被刮掉,形就如同小白杨似地条,逐渐变得结实壮。在修罗场上披执锐,为国家生死,他被苦训和实战磨锋芒,不必像当年一样,要偷偷给哥哥的弓箭作手脚才能赢。
我在朝歌一切都很好。
来看母亲,给她带田野上盛开的鲜花,环着她在庭院里散步说悄悄话。这和哥哥抱着他玩,给他削木剑、编竹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称呼在齿间未,轻柔的,缱绻的,像垂髫之时吃的饴糖。
姬发坐起,伤又镇痛起来。帘帐外的火光闪动,映了瞳孔。
哥哥。
八岁的他隐隐约约察觉好像有一不一样的地方,不过小孩的心思单纯,在他里这些事就是可以画上等号的。
姬发肉可见地兴奋起来,“啵唧”一亲在哥哥的脸颊上。他心里想,小发喜哥哥,哥哥也喜小发,现在他们都睡在一张床上,小发有什么兴难过的事都会和哥哥讲,所以哥哥和他是可以行昏礼的,他要变得比哥哥更厉害,将来反过来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