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溯之拉住那条蛇信一样的丝带,一扯开,接着拆掉盒盖、写着“阿洄”的包装纸。她逐渐急切,急于剥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装,仿佛旁有人伺机要夺走这份独属于她的礼似的。
她说:“哦。”
秦溯之听见这个并不“彻彻底底”属于她的人造人在尖叫,那张本该属于阿洄的脸被“阿洄”摧残得丑陋而狰狞,不再赏心悦目。
房间里计时的滴漏嘀嗒作响,一滴一滴漏来,似乎时间只冻结于秦溯之的指间。
“无论你最终想要得到什么。”李是咬牙切齿的,白里泛起一层猩红,“秦溯之,你是个怪!你得到的一切都不会长久!你盘算的一切都会落空!”
年幼的秦溯之仍然面无表:“你应该去。”
房间里计时的滴漏嘀嗒作响,一滴一滴漏来,这里安安静静,空空,像是另一只更大的衣柜。
裹缠木盒的那条红丝带像一条蛇信,红得妖艳而刺目,结扣没神似地耷拉着,腻腻地舐过她的掌心。她一时间觉得扯开丝带不会打开这只木盒,而是要被生着獠牙的蛇狠狠咬上一,接着毒发亡。于是她只是扯着丝带的尾,并不肯动作。
她没有半犹豫,或许也没经过什么思考,直接拿起一早准备好的叉,快准狠地这个所谓“阿洄”的心,人造人橘红的血立时飞溅来,粘腻地粘在她的脸侧。
嘀嗒、嘀嗒……
那位面善的女士向秦溯之斩钉截铁地保证——“它会存在到你的最后一刻。”
李上的肌肉颤动着,愤怒或者妒恨在他的五官上游走。两年,李依然至多只能活两年了,他已经失去了他的价值,彻彻底底的。
阿洄的睛是介乎于绿与蓝之间的一种浅淡的彩,秦溯之最喜的一本画册里用这种颜去描绘天的海。当他睁开睛的那一刻,秦溯之最后一次受到拥有一个“彻彻底底属于自己的人造人”的快乐。
它们都是属于她的,秦溯之想。
阿洄的到来比秦溯之的预计早得多。
她在这个人造人上投注了前所未有的心力,从外观到构造,每一细节都是反复斟酌。过去搭建积木时,秦溯之全无想法,她只是混乱地堆砌它们,任由它们歪歪斜斜,很快就把它们推倒。
白的积木块会在游戏时间结束后投统一的收纳箱中,一次游戏时间,秦溯之不会领到和这一次同样的积木块。但他们向她承诺过这个由她亲手设计的人造人将完全归她所有,没人会收回它,它只听命于她,能够她永远的伙伴。
她看着他,黑睛里什么也没有,她更不言语。
她想起昨天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李,他的积着厚厚的一层青,显然他被她以及他自己折磨得不轻。
人造人看护笑得有僵:“溯之,你应该打开它。”
“孩总是会陷这样的天真,认为大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李离开的第二天,秦溯之在自己房间的正中央发现了一只巨大的、缠着红丝带的木盒。
盒上交错着丽的、独一无二的木纹,它千真万确是由实木制成的,只不过摸起来光得诡异。
房间里计时的滴漏嘀嗒作响,一滴一滴漏来,纠缠着秦溯之的呼声。
价值就是权力,价值代表一切。
终于,她打开最后的一层,木盒里躺着的人造人生着一张令她心满意足的脸。秦溯之迫不及待地唤醒启动了他。
他问她:“秦溯之,你究竟想要什么?”
临时安排的人造人看护以一种格外温柔和缓的语调诱哄她:
她把靠在木盒上,没有受到书册里描述的那种所谓自然的味,只嗅到了似曾相识的崭新的气息,一如悬挂在她衣柜里的那些白连衣裙。
她第一次受到“兴奋”这种绪,她甚至觉得刚才那条蛇信一样的红丝带钻了自己的胃,那是一种古怪、奇妙、略使人难受的滋味,秦溯之有一沉醉。
分必须能够在他们的量秤上占有令人无法拒绝的分量。不能是“优秀”,只能是“优异”。
“溯之,打开看看,他一直等着你呢。”
这一次不是计时的滴漏声。
她杯里的咖啡只能称得上温了,她抿了一,向对面的年轻女孩一个平静的笑容,她的指腹抵着有发凉的杯,微微发白。
因为再一刻,她听到他喊自己“主人”,那张令她心满意足的脸上浮现的是一派天真懵懂,恰似破壳的鸟。
抚育院没有售货机,因为它本就是一台售货机,在这台笨重的机里,自然人、人造人甚至机人,都是货,而每一件货都要有它的“价值”。要想上谈判桌,拥有话语权,要用自己的“价值”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