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喜怒不形于的帝王悠悠抿了一茶,方看着周异开:
宴席过半,便到了周岁宴最重要的抓阄。桌上早布好了抓阄用,弓箭、印章、新秋的兔毫笔……周瑜被小心地放在桌上,鼓励着挑选他以后人生的可能。小人摇摇晃晃地爬了几步,摸了摸那把剑,又摸了摸这把琴,最后在兄长的温声促,拿起了一枚玉珏。
周异颤颤巍巍地被扶起,抬看向声之人。
那是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本就是要给周瑜贴玉饰的,只不过不是抓阄用,不知是不是备的人不明,只知玉也是吉祥之,便以为也是今夜所用,就放了上来。
生的粉雕玉琢,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句好样貌,比年画儿上的娃娃还要俏丽几分,几乎能讨所有人的喜。周异听着满堂的祝福,任是再严肃脸上也了忍不住的笑意。
羊脂玉珍贵,一般人家自不必说,就是士族公卿之家,也不过作玉饰佩。举国上只有一有那样多且质地上佳的羊脂玉,就是中玉铸的通天塔。
这一丝惶恐在忽而听见前厅传来的行礼声时又扩大了许多,未等他反应过来,厅中已呼啦啦跪倒了一片――一抹明黄踏正厅,却正是当今圣上。
“皇上!”周异当即就跪了去,涕泪横,“臣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了,才得了这孩,人更是把这孩当成中珠掌中宝……”
帝王开,周异心知此事再无转圜余地,只能颤颤拜:“臣,谢陛恩典。”
“周大人,您知的,这孩是受神降赐而生。”皇帝没有开,反倒是方才一直隐在其后未曾现的那人走上前来,扶起了跪地的老臣。
“国师!”
“周卿又何必如此,这孩与国福深,”皇帝大笑,“策儿上月刚了周岁生辰礼,恰好大了小瑜儿一月,这不正是神意如此吗!”
国师是大吴最受尊崇与敬的人,周瑜若真是于国于神有福,周异本该兴,也不会有任何阻拦的想法,可这孩确实是老来得,纵是泼天的荣耀,又如何舍得割了心肉去换?
周异僵地笑了笑,听著周围人“小公聪慧通透”“将来必定贵灵纯”……一丝早已消散的阴影又萦绕了上来。
周异脑中轰隆响了一声。
当年大祭之后,他受皇帝召见,匆匆经过通天塔时却偶然碰到了难得一见的国师,那时的国师不知在作何事,见了周异,安然受了一礼,却在周异即将离开时忽然开:“周大人与此塔会有缘的。”那时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通天塔有什么缘分,直至周瑜降生,产婆说……孩是个两仪。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那段缘分是什么――周瑜,会成为一任国师。
皇帝先扶起了周异,笑著随意说了几句话,尽是彰显天恩。帝王亲自祝贺,这是独一份的荣耀,周异已不去想明日京中将会将他上怎样的风浪尖,他只在想这背后,是否会是他不敢想的那个后果。他尚还抱有一丝侥幸,只愿今夜的驾临是帝王权术制衡的手段。
但当宴席散去,周异在大堂中看到了静坐喝茶的皇帝时,他就知还是瞒不住了。
“周卿,国师说神谕有言,这孩于国有福呢。待过了三岁,便送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