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了过来,江声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用手一笔一划地描摹着墓碑上林一骓的名字。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几笔。但在别人、甚至是自己父母的里,他23年的生命也仅仅只是一个数字。
18岁,他作为志愿者参与了药品临床试验,当时药的编号是Q422。药生效时,他痛苦难耐,仿佛被人开膛破肚,比发病时还疼。
可是那天晚上,他痛得发慌,再怎么紧握住江声给自己留的琴也无法缓解。他甚至想,如果上天慈悲就让他晕死过去,总比清醒着忍受要。可那把隐形的利刃偏偏要反复折磨着他,睡也睡不着,晕也晕不了。痛,太痛了,那一晚比熬过来的上千个日夜都要痛苦……
不过很快Q426解决了这个问题,不仅疗愈功能更大,新添加的成分还可以缓解药带来的疼痛。
江声的爸爸也是很厉害的人,据说他的团队正在研发针对这种病的新药,虽然还没上市,但江声说她有办法让林一骓提前得到治疗,她相信爸爸,他也相信她。
他局限在荷塘边二十多年的人生,仿佛透过这次短短的通话才第一次得见天地万,人间喜乐。搐的嘴角竟然挂上一抹笑意,泪不受控地落。
“萧萧,谢谢你,还是不行……我还是好疼,真的好疼……为什么是我……萧萧,救救我……”
“一骓,你在听吗?”
这天,江声告诉自己,她得到一个十分宝贵的实习机会。真为她兴,林一骓撒谎说自己的病好多了,等她回来说不定可以一起唱《桑园会》给爷爷听,他还承诺“秋胡”的唱词可以让一半给她,过过唱老生的瘾。
回到老家,林一骓安静地躺在那张斑驳的小床上,一米八五的个却只有不到90斤,枯木一般的手臂上全是抓痕,双手凑不一块完整的指甲,手里死死握着一把琴。好在他眉间已经没有任何痛苦,那把无形的刀终于停了来,在他生命消逝的那一刻。
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本就是是属于别人的,属于洒脱的父母,属于生命的江声,属于造福患者的江叔叔,属于有医学天赋的江烨,属于所有值得的人,唯独不包括自己。
而比更痛的是心理的负担――5年了,江叔叔的药都没有成功上市,自己是Q426试验以来,唯一一个“异常样本”,江叔叔这样厉害的人也找不到原因,束手无策。
名利双收,当真是喜事一桩。
区区一个异常样例。
工作人员解释,这只是分样本才有的反应,并且疗愈的过程越快速,痛就越明显。病确实好转了不少,看来疼痛只是暂时的。但自己是“分样本”,是导致药无法上市的“不完”数据,这让林一骓隐隐到疚。
――――――――
在他里,江声、江叔叔简直是天使,什么都难不倒他们。自己如果能快好起来,就可以继续读大学了。
但Q426药效似乎不太稳定,有时缓解疼痛的成分好像一也不起作用,那剔骨削肉的痛苦比先前还要烈百倍,他时常痛得把窗框抠一指痕,铁质的床栏上更是没有一块好漆。
爸爸告诉江声,一骓走前很痛苦,为了撑到她回来,吃过好几种止痛药,最终死于官衰竭。
她不会忘记,林一骓去世后不久,爸爸的药就成功上市了,这当然少不了江太太的上打。
――――――――――
第一次接到林一骓的电话,女孩声音里满是欣喜。她绘声绘地描述自己打那些未被接听的电话时,是遇到了什么新鲜事。那座城市不怕人的猴、上司从鼻里呛来的咖啡、她的第一笔工资、替他去听的音乐节、山的日、海边的日落……
“……”
“萧萧,跟我说说话吧,说什么都好……”
就远走了,父亲也很快有了新家庭,他就这样被扔给了爷爷。天生的罕见病折磨了他一个又一个夏夜,直到那个叫江声的女孩现时,他的夏天才变得不再那么痛苦。
“一骓,等我回去,我现在就买票,一定要等我!”
熬了五年,已经是仁慈非常。
她一路上都在回拨那个再也无法接通的号码。
不过,医生曾说他的病只能活到20岁,如今多活的3年已经是江叔叔与死神博弈抢来的了。何况江声的陪伴也让他的疼痛缓解了不少,他怎么敢贪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