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岫想,若常宣灵单是常昊灵的人就好了,常昊灵大可肆无忌惮,或许他们真一起殉也说不定,但常昊灵还是她的大哥,他一直背着的,顾云岫一直利用他的,其实是名为兄长的枷锁,背德、羞耻、溺、纵容、扭曲,都在这里,翻不了,顾云岫心里门儿清,常昊灵刚刚在放那些最狠厉的话时,心里估计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利用侯卿来为保住常宣灵之后铺路,无他,常昊灵的本能罢了,一个想让她活去,即使自己的世界再没有她,即使她再不会与他再一起的本能,他想让她幸福,活得好,哪怕这幸福与他并不相关――本能,不是人,只是一个哥哥的本能――即使他也本不敢死亡,害怕无人陪伴,绝望一个人就这么死去,但他还是会那么。
这才对嘛。
如今的常昊灵,不过也只有讨好侯卿的份儿,他向来知分寸。
顾云岫了他的脑袋,轻呵一声:“收拾好自己,我去叫侯卿过来给你喂药。”
猩红的双目饱泪,被顾云岫一个巴掌扇到一边。
没敢更加逾矩的事,顾云岫还算满意。
顾云岫俯过,抬起常昊灵的脑袋,看着他左半边脸的巴掌印,给他撇了些碎发过去,权当遮住:“待会儿侯卿来了,该说什么,不当说什么,你也该知。”
常昊灵瑟缩起来,用手抱住脑袋,着自己在双膝上不断打颤,压抑起所有愫,咬牙呜咽着。顾云岫笑了,他还是当个可怜狗不说话来得实在。
顾云岫漠然地挑起他的巴:“知什么?不过,我也忘了说一件事,你也有不知的呢,现在,我想让你死个明白――你知么,宣灵啊,曾经为你打过胎。”
顾云岫还是原来的姿态,神不变:“你不,也不敢。”
顾云岫无绪地看着他,宛如垂眸于一介尘埃:“你当她一直难以受孕的原因是为何,十五六的年纪就暗胎珠结,自然是废了大半,若不是当年她苦苦求我别告诉你,痴心于你……你当她只是弱寒么?”
常昊灵看向她,他从顾云岫的话语中寻求到了那一丝一毫的藉和默契,但他又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凄厉的,怪异的,明知自己行为错误却偏执着的小孩的笑:“云娘,你知吗,我真的、真的!我怕!……我好孤独……我会那么一个人死去……以后什么也知不到……您知么……我、我!我在想……我想我要不要杀死常宣灵那个女人……明明就是――她是我的!我想杀了她来阻止她离开我!我想与她一起去――”
“我一开始就说过,你不,是宣灵选择的你,你又有什么资格带走她。”
常昊灵笑得难受,笑得让他想要呕吐起来――本来就是,本来自己就已经坏到胚里,自私到了骨里,他还怕什么?!他要拉自己最最人来陪葬!他们死也分不开!为什么要现别人呢?!为什么要让去!为什么要有那么多需要算计的呢?!自己都要死了!常宣灵是他的!谁也别想抢!!
也就是知常昊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顾云岫能够如此准确的判断了,顾云岫往往比她调教过的人更懂他们自己,所以才知如何去凌,不过她方才也差被常昊灵那话得失了态。
顾云岫嗤之以鼻:“莫要起再多的心思。”
顾云岫那一巴掌很重,常昊灵继续病态地哭着笑着,像是知闹得厉害后大人就会他的那种傲慢与自得,可怜又可憎。
“啪!”
常昊灵大大息,但这之前的举动废尽了他的气力,他说来的话气若游丝,像是毒吐着信,阴恻恻地挤令人齿冷的笑:“她也愿意……我知的……”
顾云岫轻声开:“知就好。”
谁都怕死,死的虚无,死的顾忌,自己生命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要永远失去意识后又怎么办。病痛将使人心悸恐惧的绪无限放大,将度过的时间变得混乱,而常昊灵此时还陷囹吾,麻烦事一个接一个,不放心的人又有不少,现在还能保持一份清醒,还想要获得解脱和开导实属不易。
常昊灵变得呆滞,之前的泪还垂挂在睫上,上扭曲过的苍白面容,整个人显得更加稽。
顾云岫勾唇走屋――事或许要比想象中棘手,小狼崽虽然从小被打怕了,但野心还在长着。
常昊灵本是黯淡来了的眸突然睁大:“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