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和母亲的关系改善至此,谁都,谁都别妄图离间她们之间的,谁都别想。
他只能日日去向她请安,努力地去讨她心,想要消减她心中的隔阂,可他连她的面都见不到,又何谈其他。
谢千安同意顾绪琮来送自己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少年宽大的袍袖垂落在地,白的布料蜿蜒堆积,像是将他禁锢于此的雪堆。
他的底线看似很低,却如磐石,不容动摇,在贱的同时,居然还很有原则。
顾绪琮从回忆中离,瞧见对方眉间的不耐,知是自己的愣神让对方不满了,也不敢再拖沓,当即一撩衣摆,趴伏在地,长蜷缩,双臂撑在地面,背摊平,摆一副人凳的模样。
见主们都了车厢,整装待发的队伍也有条不紊地发了。
顾绪琮是真的很开心。
只是自己无心是一回事,如今对方自己愿意让步,而条件也并非多么苛刻,那谢千安自然会抓住机会。
谢千安一向只是在顾绪琮上打发时光,找找乐,并没有真想把他调教成什么模样,或者是非要他到什么程度,所以在知对方也不是毫无底线时,她也没想着要使各种手段,把他底线一磨没。
谢千安行,带的人并不算少,但此时有一个算一个都低眉垂目,观鼻鼻观心,当作看不见面前这一幕。
质如玉,似松柏,一傲骨不可摧者的白衣少年垂傲的颅,弯折笔直的肩背,如有黄金的膝也早不知跪过多少次。
那是时隔许久之后母亲再一次对他温言细语,待他以温柔,他几乎喜极而泣。
少年俊秀英,眸如黑玉,一白衣,沉稳有度中又不乏少年意气。
谢千安皱眉看着面前的人,今天是她去慈恩寺上香的日,顾绪琮这两日休沐在家,知后就一直缠着要去,她被缠的没办法,最后只好松让对方送自己过去。
直到有一天,母亲不小心打了他。
顾绪琮也清楚这,上车后连坐都没坐直接跪在了谢千安的跟前――或者说,其实在和母亲相的绝大多数时间里,他都是跪着的。
而作为众人的中心,给人当凳踩的顾绪琮里心里只有母亲,他紧紧追随着母亲,时刻渴盼对方能够将视线落于自己上,对于除母亲外其他人的目光,他并不在意。
之后他和母亲的关系越来越亲近,直到如今,母亲已经会在他面前展鲜活生动的一面,甚至对自己有占有,偶尔还会闹些小绪。
答应对方送自己去慈恩寺便是条件,既然对方的要求自己已经到,那自然到了自己该索取回报的时候了。
顾绪琮虽然一向温顺听话,无论怎样玩戏耍,不多么恶劣轻慢,他都会乖巧听从,安静接受,从不拒绝,但对于有些事,他还是不能接受的。
他终于找到了让母亲态度松的那把钥匙。
他跪在地上比坐着的谢千安要矮上一截,故而需要仰起来仰视对方,他已然习惯了这个视角,起来也没有任何的拘束不自在,甚至连脊背都保持着一贯的。
尊贵孤傲的侯府少爷伏跪,将自己的尊严傲骨弃之不顾,低到尘埃里,甘供人踩踏的人凳。
琮心中滋生丝丝缕缕对自己的厌弃。
他明白了一切,却克制不住那颗想要亲近她的心。
但现在见对方傻愣愣站在车边,谢千安又开始有些后悔,不想让对方送自己了。
这事足够震惊世人,但在侯府当中,更为糟践人的事也不是没有,那是连普通良家,甚至仆都会觉得不堪受辱的地步,却一次次地发生在侯府少爷上,侯府中人早就心生麻木,更加畏惧夫人手段,只知要谨言慎行,绝不敢向旁人透分毫。
“你愣着嘛?”
顾绪琮只觉自己背上一沉又一轻,便知母亲已经上了车,他也没在地上多待,拍拍上的灰尘,就跟着一上去了。
少年安静地看了谢千安一会儿,眸光专注,有种微妙的虔诚。
总是漠视他的存在的丽眸中重新接纳他的影,不言语的唇中吐絮絮的关心,那双白皙柔的手上他面上的伤,柔又温。
至于谢千安,则更加坦然了,一派从容自若地踩着自己继的背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