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金玉楼

        还未到晌午的金玉楼，已经过了早茶的场zi，人群也零零散散错落在lou天敞篷的茶位上。空气中氤氲着茶香饭香瓜果桃仁的醇香，还隐隐约约伴着一gu脂粉香。咿咿呀呀的婉转曲艺之声和黄pi二胡的拉弹乐声透过一层雾气沿着层层回廊缠绕着攀爬上去，dang漾在微风里，飘在gaogao挑起的幌zi上，招摇引诱着来客将荷nang中的银钱尽数投到金掌柜的腰包里。

        据说金玉楼的老板请教了风shui先生，将这位于大街空kou的酒楼建成了鸟笼一般的回环形状，中间镂空，光线明朗时便有一束束金光投she1在中心的楼yan上，xia雨时聚集无gen之shui于一泓，取“只jin不chu，广jin黄金”之意，构上颇有些形同东南地区的土楼之类，只不过外观看上去棱棱角角，檐翘飞起，俯视图犹如正十六边形的形状，“十而有余，通六纳财”。不仅xi天财，xi地财，更xi外面的人财。

        宾客广至，云众星来。论声势名tou，川北的任何酒楼茶馆歌舞场都无法与其比拟，于是金玉楼在这一条淮北路上便站稳了脚跟，难逢敌手。

        九衢三市，ruan红香土谓之川府；liu光溢彩，锦绸飘摇谓之金玉楼。正是如此解释的。

        只不过――

        周咸宁漫不经心听着周围茶客的交谈，这金玉楼掌柜的发迹似乎并不单得益于金玉楼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优势，还在于这儿的ding梁zhu。

        三岁学戏，八岁登台，十三岁开始正式独挑大梁，成了川府炙手可re的名角儿。早期本来是被奔着刀ma旦培养的，后来，班zi师傅发现，这小zi端的竟是大青衣的派tou，便顺着他改了戏路了。

        青衣难得。shen上功夫稳扎稳打得靠从小练功调教chu来，腔嗓周正是最基本，气韵合不合适得浑然看天赋，也是老天爷赏饭吃了；最主要的，是得对戏有一番ti味gan应，才能演chu个中滋味的hanqing眉目来。

        这位大青衣名字中也有个玉字。据说金掌柜正是因为这一dian才留意了他，乍yan一看，相貌正条儿顺，十分合意，又看了他shen契上的八字，天生就是旺金命，连连叫好，便断然买xia了他，给他取了个响亮艺名。果然，这青衣名声卖座，功夫拿人，场场满堂彩，回回让金掌柜挣得盆满钵满，好不自在。自此，金玉楼便有了一条戏台zi上的ding梁zhu，也是常驻金粉堆砌亭台楼阁中的jing1致摇钱树。

        人模样貌mei，唱腔优mei，活灵活现一只腔调婉转、奢姿曼妙的靛颏。不禁有许多达官贵人对他起了心思，动了念tou。

        据说这位大青衣是个中庸。多少人为其一掷千金，多少人想要与其chun宵一度，又有多少人明里暗里跟掌柜的笼络关系，甚至想要为其赎shen，将他娶回家zuo偏房姨太太。可是这么多年，从他初来乍到金玉楼已然七年有余，以至于这位名角已经到了双十年华，也没见得有哪位中庸或是坤泽有幸能来领他回府，抱得mei人归。

        这倒是怎么一回事儿呢？难dao这大青衣留恋戏台，不疯mo不成活，甘愿为戏一生不嫁不娶？可谁都知，这一行gan1的是青chun饭，多亏了前十几年的功夫和那jing1致脸dan柔顺shen段，这么多年才会一直有金主票友常驻打赏，若是年老se衰，就算唱腔保养得宜，恐怕后半生也难得归宿，更何谈保全自shen，不被弃之如履，免于飘蓬伶仃呢？不如趁着青chun还在，赶紧找个归宿，寻个xia家，何患后世孤苦之虞？可是这位角儿还是迟迟没有动静。

        有一种说法，说是掌柜的故意攥着他的卖shen契不撒手，还想在他shen上多捞些油shui，于是任凭如何也暗中抱着这棵摇钱树不放。不过金大掌柜曾辟过谣，绝无此事，她也希望玉老板能觅得良pei、寻到归宿。

        还有一说法是，这位角儿的yan界太gao。

        对方若是商贾之家，不是诗书传家的名门显贵，不嫁；对方若是几代翰林的没落贵族，家底还算殷实，但家资没到川府数一数二的地步，也不嫁。

        先看家世，再看个人。长得不够合yan缘，不嫁（yan缘是个很玄妙的东西，照他的话说“太mei的会招花惹草，太丑的有碍观瞻”，所以很难评）；xing格不对tou（“太老实的不够火候，太狡黠的油嘴huashe2，太木讷的缺乏qing趣，太风趣的不切实际”chu自其语录），也不嫁。

        而且，这位角儿明明作为一名中庸，良人也明明可心仪坤泽，可人家偏偏公开声明了，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