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这些,便是叫我上一万遍凌迟的刑场,我也甘之如饴。
前阵阵发黑,我便继续向地上压那手指,迫自己清醒过来,随后又有些茫然地看着我的血溶在雨里,氤氲如同一副漂亮的墨。
雨淅淅沥沥落了一会儿,殿忽然支起窗看了看我。
对上她若有所思的眸时,我又赶忙将低去。
我此刻妥协了,说这话却也并非为了什么。我只是不想了,我那一刻什么都不想,我只觉得疼,疼痛直连着我的心,好像那针尖就扎在我的心脏上似的——不,说不定比那还要疼。
用殿的话说,知痛,自然就懂事了。
我也不敢再想,全副力都用在告诫自己:至少,我不能反抗殿。
她没有说会护我一生,可她说这话时,在我看来,就已经是一生了。
我不该对殿有任何不规矩的念。我活该。
规矩已经坏了,我不不顾地继续坏了去,心想脆死在此,好过去男人榻上承。
恍惚之间,除了自己的声音,我又听见了旁的,窸窸窣窣,却并非是雨打芭蕉。
想来天公也为我的痴顽而生怒,我跪在院中,前半个时辰烈日当空,后半个时辰却起雨来。
我一面莫名其妙地想着,如果这将这景致画来,能不能讨殿一句赞赏,一面不知自己今后该如何收拾这过于格的心思。
我由此也知,她这次是真的气极了。
殿上的香是冷的,可她怀中温如玉,好似骄阳铺透的温床,令我仿佛回到襁褓之中,不觉间便昏昏睡去。
几乎每一次,我都要嗅见殿上隐约清淡的香,才勉能够安心。
我想我再止不住这泪了,此刻哪怕真把我的睛剜掉,我也止不住这泪了。
“竹!”殿的声音听来格外愤怒,我却惊讶于她又叫了我的小名,那一时万千思绪,纷至沓来,我抬着看她,泪忍了这些年,终于地了来。
我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却还是叫我抬。
那眸实在太过摄人心魄,我只要多看一,万般愫便涌上心。
于是我瞧见殿开了门,撑着伞,影在雨中蹁跹行来。
当年我可惜风雪湿了她的鞋袜,此刻我更恨那血雨沾脏了她的衣裙。
这是我的错。
她说:竹,你最漂亮的就是睛,本那天见你的眸边挂着雪花,阳光一照,你的珠竟比那雪花还要剔透,本那时心想,这样好看的宝贝,本定要护来。
我不知哪来的胆,也抬瞧了一殿。
于是殿终于停了,她托着我的手端详了一阵,叫我再去外面跪省一个时辰。
我厌极了男人,许多年前那晚,我看见那男人厚的躯,如同梦魇一般令我无比恶心,我几度梦回,都差被魇了过去。
我忙将那嵌了针的手指往地上的洼里一,伤泡了,愈发像要溃烂似的,疼得我将那不该有的心思又暂且抛却在了一边。
而今我肩一袭青丝如瀑,耳后两鬓发如云,都是被这鞋的主人亲手养来的。
可殿又说我的睛漂亮。
只要让我死前再闻一次那香就好。我只要一闻见那气息,便能闭瞧见她舞剑时翩飞的裙摆,听见她在煮开的茶炉边翻书,尝到她向我嘴里抛心时带的花香余味。
她说“宝贝”二字的时候,我觉着无比新奇,心里更是格外地甜,哪还想到有这么一天,我们注定要两相离散。
我向来是如此该死,她也向来会在我最无地自容的时候,向我伸玉臂琼枝。
可恨殿调教我这些年,我的心竟仍是一片野草,烈火烧不尽,风又生。
直到那双金线织边的鞋再次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想到我上一次见这形时,散乱的发狼狈不堪,比起路边的枯草还要令人生厌。
“殿……殿……”我叫她,哭腔很重,断断续续的,我自己也听不清,和着雨声,越发像淋了的猫儿般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