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音才发现自己手指早被风得发凉,但被他握得太紧,已快觉不到。
昨夜穆长洲带她回房时还紧握着她手,直到将她去床上休息,才稍稍松开。她担心碰到他伤,刻意离远了一些,又被他手臂捞回,紧挨在他边。
但等她睁开,侧早已空了,他几乎是和衣而眠,没睡多久就起了……
她依言闭,提醒自己定心稳神,睡去时尚且还能闻到他伤的药味。
总府的后院里几乎无人走动, 沉闷得不同寻常。
她似说了气愤,手上重重甩开垂帐, 起在床前来回走了几步:“当初你靠我刘家兵才能起家,说好了要共享富贵!偏偏老天也要与我作对, 你不好,我没有嗣,只一个侄也不争气!否则凭借你我这多年经营,再过几年未必不能成就大业!河西十四州这么大的地界,如此繁华富庶,凭什么要对那中原年轻小儿俯首称臣!可如今我不早决断,连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还谈何大业?难真要让那姓穆的骑到你我上?!你可别忘了他是什么人!”
纸页上寥寥数语,随意摊开在桌上,她坐在椅中,细细回忆着当时在总府里的所见所闻,一抬,看向屋门外。
侍从吓了一,慌忙跑去传话……
大概。”
舜音被引去注意,凝神细听,本听不清楚,但知是有什么人来了,这一整日都没间断,自然是来见穆长洲的。
总额缠白布巾,倚靠在厚厚枕上,脸皱得厉害,如一块破败起的褐布, 额间挤沟壑, 声着气,说话都已费力。
刘氏冷哼:“可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不争气, 终日被这疾困扰, 这些年若非我一直在外替你撑着,你还能算是总?被他拿了闲田就能气到病重,竟还乱碰丹药!我照顾你至今已是仁至义尽,还能如何!”
穆长洲笑一声:“对,不过是举兵而已。”
“主母。”忽然跑来一个侍从,畏畏缩缩在门外,“刘都督就快到了。”
外面隐约一两声嘶,听着像是从府中后门传来。
“好好睡,现在需要养蓄锐。”他在她耳边说。
午后寂静, 穹窿灰沉,覆盖厚厚阴云,不见一日光, 初冬的寒气丝丝缕缕弥散在周遭,天像是提早就要黑了。
手指忽被一握,穆长洲抓着她手,五指挤她指,用力交握住,声似也在用力:“别怕,音娘。”
舜音盯着折本。
刘氏总算暂敛了脾气,只阴鸷脸还未褪去,不耐地看一垂帐里颓败的丈夫,声:“快让他来!”
刘氏却本不去他,反而更气,脸上扭曲,又不好放开声:“他可真能忍啊,这些年让他什么便什么,连让他娶妻也照办,从何时起竟如此顺风顺了?可惜偏不安分,个军司还不够!还有那个长安来的封家女,自她来了就没一件好事……”说到后来,像是自言自语,“边没一个争气的,早知不该用贺舍啜,他们一定知晓了,既到这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断不能再犹豫……”
当中正屋宽敞, 已早早上了灯火, 屏后的床榻却似照不到光,蒙着一层灰败颓影。
“夫人,”胜雨快步走到门边,声音抬,有些紧急,“请夫人立即去前厅
刘氏一袭胡衣,端贵一如往常,坐在床前, 手指揭着垂帐一角,皱眉看着床上的人:“我知你是想说我太急了。”
她竟然奇平静:“我没怕。”停顿一,只声音轻飘,“不过是举兵而已。”
第八十二章
帐中传一声咳,总仿佛被她的话刺激到了,中呼呼涩声。
天将晚,军司府的主屋里却没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