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婉然缓缓伸手,轻巧附上黑妞肚,黑妞毫无咆哮反意思,她便添些力气来回抚摸。
“要不,两位想拿多少?”吴嫂反问。
“为你不愿意嫁人,你哥哥要嘛卖光祖产,要嘛上阵打仗。卖家产,他成了不孝孙,亲打仗,万一差错,老原家可就绝后了。你不念养育恩、手足份,能好过吗?旁人何止戳你脊梁骨,谁都要指着鼻骂你白狼,原家祖宗的阴魂更不会放过你。”
黑妞拖在地上的尾巴左右摇曳。
又剩她一个人了。
“不是,吴嫂,我妹花朵般的人,家几个婆亲见过,怎地彩礼就给四十两呢?”
“婉妹妹何曾是不孝孙?她是女儿。天么,女儿打祖产主意,找十个人评理,十一个人说你不知羞。”
原婉然愣住,半晌问:“让我摸你吗?”
谁知过了一夜,所有欣不复存在。
朝廷允许兵丁交钱免去兵役,原婉然午后由田里回家,原智勇夫妇宣布给她说亲事,用她的聘金加上卖些田地,凑足免役开销。
事后她询问蔡氏,蔡氏丢了句解释:“大人家特别挑剔。”
几日后,媒婆吴嫂上门商量亲事,原婉然为姑娘既礼不合、也羞于在旁聆听自家亲事,便奉上茶,借故躲去喂鸡鸭。
她独个儿伫立,直至月上梢,竹林幽暗空。
屋里人谈着谈着,原智勇夫妻似乎起了火气,话语由屋中清晰飘。
先看看吧,万一说的亲事太糟,我再跑。她安自己。
她名声教蔡氏败坏了,并且说亲仓促,连穷些的正经人家都难找。因而她急:“家里只卖掉田地便够免役……”
她了两泡泪不肯落,悄悄钻竹林,事还要更坏,竹林那角空空如也。
竹林寂静,偶然鸟雀鸣叫,风林梢,她竖起耳朵,想从啁啾鸟声、窸窣叶声找黑妞的步声,然而那生气的闹属于鸟儿和竹林,不关她或黑妞的事。
原婉然小脸由红透紫,她哥嫂所说确是那年的正理:祖产卖不得,女儿是外人。
原智勇夫妻拿人命、绝后等大名目压,原婉然不甘心,却无法不为所动。离家逃婚,与离家逃婚以致变卖祖产、手足送命,后者系太重,她担不起。
原婉然掏剥好的土豆,摆在葫芦瓢上,“大黑,不成亲,嫂不给鸡吃,我想别的法给你加菜。”
黑妞并不碰土豆,它凝注原婉然,往地上躺,肚。
黑妞仰半眯,全放松,原婉然无声笑开了,如花盛绽。
是韩一,纸上有韩一和赵野的味。
家里开始来人讲亲,除开媒婆,还有某人家派了两婆坐车来,两人一上一掀起原婉然袖裙角端详手脚,原婉然大为发窘。
大人家怎能看上自己呢?她纳罕,可没有姑娘家追问终大事的理,只得将疑问闷在心中。
原智勇:“要多少我们不好说,毕竟这是结亲,不是卖妹妹。可员外好歹让人喊一声‘员外’,阔人一个,讨个大活人只肯给四十两,逗我呢吧?员外可是当我们乡佬好哄骗,大人家存心占小人家便宜?”
原智勇夫妇双双朝她瞪睛,像看十恶不赦罪人,“你想变卖光祖产?不孝孙才这事。”
蔡氏端当代时行的大义说理,原婉然哑无言。
蔡氏接:“是啊,我家婉妹妹不但标致,而且勒俭听话,日日起早贪黑活……”
“大黑,大黑。”她叫了许久,放空望,黑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