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遇心维持到敷药时分,当她褪中衣,膀裎在烛光里,上臂一片暗紫,赵野眉心从此结疙瘩,再没解开。
她掀开,赵野确实人在近前。她一把攥住他衣袖不放,心脏怦怦狂,直撞破,泪哗哗来。
他想到后果便后怕,怕得无名火烧,然而他的小妻眸里汪着光,神怯怯,他纵有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叹息。
她睡了不知多久,前突然亮起,她来到一个院,边地上蹲了个人,而自己弯腰正要扶起那人。
原婉然受了一场惊吓,神疲乏,然而伤臂火辣辣地疼,直至汤药安神功效发作,总算坠梦乡。
“嘘,”赵野在她畔躺,拭去她泪痕,“没事了。”
“放手,好痛。”她半是喝止半是求。
原婉然失声尖叫,耳中传来赵野声音:“婉婉不怕,我在这儿。”
原婉然懵懵觑了那绣鞋半晌,蓦地似撞见毒蛇蛇蜕,鼻眉都皱了起来,“她的鞋。”
“嗯,”原婉然花了些工夫记起那块布料的来历,“全绣坊就她得了这布料。”
“……我、我逞能救人。”
后来原婉然经大夫看过,万幸并无骨折,虽则上臂胀,但不似有大碍,服汤药,外敷膏药,将养一段时日再说。
“婉婉,为什么?”
夫妻俩到家时不过午时,赵野服侍她吃饭服药、洗,便让她上床歇息。
赵野陪她躺着,直至天光暗,他提醒:“起来用些饭,吃药换药。”
她起了一不祥预,直觉旧事即将重演,地上的人已然老实不客气抓住她的援手,昂的瓜脸面薄眉细,竟是官来仪。
这地方这姿态似曾相识,很快原婉然脑海闪现先前经历:她搭救官来仪,官来仪却反咬一……她让两混混抓住,赵野来了……混混要打赵野,有人喝斥,而她扑过去……
赵野冷笑,“更好。”他将绣鞋纳袖里。
原婉然上他落在自己面颊的手,男人手大,厚实的掌心微凉,然而柔韧实在。她心中顿时一阵安。
“你也晓得自己逞能,”赵野克制着,尽量平声静气,“你连金金旺的丫鬟都打不过,能放倒两个大男人吗?幸好我赶到,否则……”
原婉然甩手要挣脱官来仪,哪承望官来仪的手犹如绳紧紧缠缚,箍得她手臂一阵疼痛直钻心。
面前有至亲人,畔是家常景,原婉然一颗心渐渐落到实。
“布料别致。”
赵野松缓紧绷的双颊,手上收拾药膏,“我气什么?”
原婉然伤了惯使的右手,便让赵野喂饭喂药。赵野似乎将这差使当天一等大事,目光只在她嘴巴和自己手里饭菜来回,每匙饭菜都拿在她最好的份量;喂时,汤匙恰到好轻她唇上,几乎跟她自个儿动手吃饭一般妥贴。
包扎上药完了,原婉然细声:“相公,你别生气。”
赵忠答应去了,赵野扶着原婉然依靠廊,嘱她稍等,走隔院几步便回转,回来时手里一只紫地绣花鞋。
大门,离此有段脚程,我娘受伤行动不便,我也不放心离了她,可否请兄台帮忙,驾车至小巷?”
“我很怕,很想跑开,到帐房求救,可是官姑娘叫救命。”原婉然说话忽然吃力,“从前,蔡重在山上要……要占我便宜,那时候,我多盼望有人相救……可是谁都没来……
房里天光半明半暗,似已日落西山,一火光动映照四,乃是房间一角泥炉炭火所致,炉上铫由壶嘴漫药香,盈满室。
赵野自然知这个“她”意指官来仪,他微转绣鞋,紫地布料红光闪烁。
官来仪无动于衷,睛成了两颗大圆黑珠,鼻梁往摊平,剩两个鼻孔浮在脸上,嘴巴往两旁扯裂打开,一条细长吐了来,带着开叉的尖在空中撩动,嘶嘶作声。
原婉然恍惚错觉自己变回了小娃娃,但即使幼儿时节她都未曾试过让人这般呵护,当她万分笃定天塌来亦无妨,赵野会替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