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野轻拍她背脊,“历任府尹无人过黑擂台。衙门中人,但凡排得上号的都受过各家赌坊孝敬,他们乐得睁一只闭一只。就有那不贪钱的要动我,势必得连黑擂台一块儿法办。这门生意项惊人,黑白都有份经营,谁敢坏事谁找死。”
赵野揽住她的腰,“我找乞儿对打。”
原来赵野杀人指的是这椿事,原婉然忙问:“相公,签了生死状便不必问罪吗?”
原婉然轻呼一声。
赵野所言,有些对得上他从前提过、韩一为他挨刀的光景。原婉然因问:“你大哥刀疤便是这样来的?”
“次不能再胡来,不,不对,没有次。记住了,没有次。”
“黑擂台?”
原婉然聆听,突然意识赵野提及“签生死状”用上“我们”一词。她推开他看着,“相公,你上过黑擂台?”
果然赵野:“她不敢面。”
赵野又:“过一日,杜英生报信,说乞儿要打黑擂台。”
“自然,义父盘算等大哥上大好再打官司,可我等不及。府尹偏听,大哥伤重,乞儿自以为枕无忧,便来挑衅。那阵大哥不好挪动,暂住城里医馆,他病正危急,乞儿带人在外嘈闹生事。”
原婉然莞尔,“你这人,也有碰钉的时候?”
“事发不久,义父便状告衙门,彼时大哥昏迷,仅仅我一人指证乞儿,乞儿却有十余个同伙撒谎,说大哥斗殴时自个儿摔倒,阴错阳差撞上地上匕首。”
“……怎么会?”
他清楚记得那日,韩一烧不退,就剩一气,他正急得满汗,墙传来乞儿笑喊:“韩一,你死便死,不死,往后见到爷,把藏裆乖乖装孙。”
“对。”事过境迁,赵野的声音底依然充满歉疚,“我险些害死大哥。”
不料赵野:“那些人打几板便释放。”
“天香阁偶尔有客人发酒疯,我自幼便学拳脚,好等大了以后替阁里应付。那时功夫不比后来跟大哥学得,对付三脚猫倒够了。话虽如此,双拳难敌四手,以一对十几人,终究吃力。不久大哥找来了,我们兄弟打得那班乞儿落花,小乞儿的目不甘心,刀要杀我,大哥挡了。”
原婉然心有余悸,勾住丈夫颈,偏着脸轻依他。不久,她灵机一动,既然黑擂台打到死人算完,乞儿必是死的那个。
赵野:“我再混账也有底线,喊他们住手,他们不肯,双方就动上手了。”
“不但输了,府尹怪责义父滥兴诉讼。”
原婉然心一沉,“那你……”
“赌坊生意的一种,”赵野解释:“报名者年纪分,同龄者捉对比武,供赌客投注。它不同于一般擂台,黑擂台双方打斗不拘手段,死一人算完。活来的人能领到丰厚彩。”
“没事,”赵野一手捧住她的脸,温声:“我这不是好端端在你跟前吗?”
原婉然连连摇,“这怎能怪你呢?是那些丐儿不好,平白无故欺负人、杀人。这些匪人,叫官府逮住了,活该吃不完兜着走。”
“你,”原婉然圈一红,忍不住拍他肩一记,“万一有个闪失,你……”
“那,官司输了?”
看来是如此,赵野在黑擂台杀人,依旧原名原姓活在京城,不像担心官府追究的样,然而她得盘问明白才能放心。
“我们上台前签生死状,无论谁生谁死,两不追究。”
原婉然闻言,血气直冲脑门,同时觉赵野抚在自己背上的手一攒握成拳。
原婉然拧眉,“那怎么办,你们不肯就这么算了吧?”
赵野:“全托大哥的福。义父渐渐瞧我不对劲,吩咐大哥帮忙留意。大哥事不打虎,能盯着我就盯着。”他笑了,“他不止一武功,而且神鬼没。每回我确认他不在附近才手,赃一到手,他便不知打哪儿冒来,拎我回铺上赔罪;我扒人财,他现抢走归还主;我碰瓷,他面拆穿我。”
“未必,”赵野却答:“大夏律法没生死状一说,只是民间约定俗成,大家习于遵守。官府那里一般不涉,但存心深究,一样能罪,毕竟生死状于法无据。”
“不是还那有姑娘……”原婉然话说到一半便打住。哪个姑娘乐意上公堂,讲述她给人剥衣衫的遭遇?
?立刻原婉然松气,这样好,犯事不成总比犯了事少些罪过。
“好,记住了。”赵野依回她怀里,揽住人轻晃。
赵野笑:“卤豆腐,一降一。不过大哥越拘着我,我越要唱反调,有一天我总算甩开他,上小乞儿常聚集的冷巷……”他略停顿,再开声音阴沉:“巷里不止他们,还有个姑娘,叫他们剥得只剩小衣。”
“相公,你真好。”原婉然蹭了蹭他,旋即又担心,问:“他们人多势众,你没吃亏吧?”
原婉然偏,“拿到丰厚彩有什么用?苦主家里告到衙门,他杀人要偿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