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媛愣了愣。

        邵臣说：“我除了花钱，别的什么也帮不上，还得麻烦你。”

        楚媛领她去药王殿朝拜：“一会儿我送你几册宝诰，可以拿回家持诵。”

        王丰年心想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看上去生惯养的，能扛什么事呢？两人才刚在一起，又能有多少，还不是大难临各自飞。

        “今天去看爷爷了。”

        “你放宽心，我知一个长辈也是肺癌，刚查来就脑转了，到现在第五个年，活得好好的呢。”

        邵臣面淡淡地：“上次复查发现脑转移，今天基因检测，等结果来以后再确定治疗方案。”

        王丰年虽然知他的病，但没想到会突然急转直。他平时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于是这事儿听上去显得那么荒唐不真实，很难让人接受。

        楚媛陪在她左右，问：“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那位呢？”

        护工说：“邵爷爷这个况算是比较幸运了，没有什么老年病，也不乱跑胡闹，现在就像两三岁的小孩，整天看电视，给什么吃什么，特别听话。”

        “这是我的工作，应该的。”

        护工说：“这款得两三万吧？我在养老院工作这么多年，你算很舍得花钱的家属了。”

        王丰年又叹气：“那你家那位……”

        王丰年问：“你复诊，医生怎么说？”

        她闭上睛，心在发抖：“难不觉得我是个废吗？”

        她净手上香，拿开蒲团，双膝直接跪在地面，闭默念。眉间攒起细微的纹路，苍白的侧脸像易碎的瓷。

        ――

        “好。”

        邵臣失笑。

        “不用不用，这怎么好意思？再说之前收过你不少礼了。”

        ……

        明微摇：“他从来不让我陪他去看病。”

        明微没有等她回答，自顾嘲：“要是没有邵臣，他们又会找什么理由？难我天生心理异常么。”

        明微在他背心蹭了蹭，蹭掉泪痕。

        邵臣“嗯”了声：“我知。”

        “你哭了么？”

        邵臣又说：“上次听你提起，你儿要上网课，正好我订了台电脑，现在也用不上了，崭新的，填你家地址送过去。”

        邵臣复查完开车去了趟养老院。

        他稍稍停顿片刻，噪音低沉而清澈：“废也没关系，我很喜，何况你并不是。”

        十一月初，明微上山，到善烧香。

        爷爷瞧着比往常状况好些，以前呆呆傻傻，会捡地上的垃圾吃，烦躁起来还会骂人。今天却笑眯眯地，盯着电视一个劲儿地乐。

        明微不想再听：“你们教哪位神仙专祛病消灾？我想上香，多磕几个。”

明微自嘲：“人主义关怀么？”

        明微以前虽然不时上山小住，但楚媛知她并非信奉神明，只是把观当避世观光的地方，自然也没有见过她像今天这般虔诚。

        ……

        “他老人家怎么样？”

        “还没告诉她。”

        拜完神仙，又随楚媛拿了祈福带，一笔一划认真写“邵臣”的名字，亲手挂上树梢。

        晚上他约王丰年吃饭，难得喝了两罐啤酒，还想烟呢，担心上染了烟味被明微发现，打消了念。

        “为什么？”

        楚媛默然许久，轻叹一声：“我明白，人都是这样，会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是别人的问题，何况你突然和一个癌症病人坠河，在他们看来很不理智，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楚媛轻叹：“你为了他和家里断绝关系，值得吗？会不会太冲动了？”

        “还是不认得我，但一直冲我笑。”

        “别客气，孩上课重要，放我这儿也是浪费。”

        邵臣心里酸涩，默然将新买的电动轮椅拆开，扶爷爷坐上去试用。

        明微摇笑笑：“为了邵臣？谁告诉你的？”

        “没有。”她说：“不知多开心。”

        楚媛心暗自叹息。其实她也不太理解明微的选择，一段注定不能长久的，明知对方患癌症，为什么还要放任自己去呢？活活伤心一场，平添孽海一只苦命魂。

        “他今天去医院复查。”

        “大概不想让我看到他虚弱的样。”

        “他去医院，你不用陪着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