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量的药自是重极了，看这人推脱着不语不答好久，薛伯可手酸的厉害，他就要举不动了，这些药多贵重啊，穷人生病从来都是靠自己熬过去的，哪里有药吃？他们苦哈哈的整理半天，更别说长定是为此劳心劳力许久，怎么有人如此不知好歹！

        他知自己不该，不该接受这份好，但他……无力拒绝，越是如此，他越是难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自己说这话其实并无任何褒贬，只是良医劝药的心直快，可这在那讳疾忌医的人里，可就不是这意思了。

        “长有心，那这些东西就……”鹿泽努力板着脸佯装一副跟你不熟的样，他为仆，对人态度自然也得与自己主一致，是以他在这观里半月，哪怕每每见面都是与灵玑长交好亲近，今日也必须这般姿态。

        那枚晶珠，她其实看见了。

        鹿泽呼一窒，鼻尖酸意上涌，后悔与羞愧掩埋了他，他低，不敢再看长温和带着理解的目光。

        鹿泽陷于两难之间，本该承接的手迟迟伸不去。

        态度已然摆来，但并未有推拒的意思，他这几日与长细细分析了主的状况，结合脉象，专为殿拟了一张方，当时他面目冷肃地询问其功效，长直言服用半年，至少可缓解半成。是的，殿为先，他知晓二人之间或是有什么不愉，可今日，这仓促却又珍贵无匹的践行礼他必须收。

        鹿泽当即变了脸，紧握双拳，青筋怒张，似要暴起。

        刚刚长说她画蛇添足，她知自己撒了谎！她在为他揽罪！

        灵玑等他歉完，自己又对着正背对着建筑的鹿泽鞠了一躬，剔透的眸黯。“是贫画蛇添足，若这东西用不着，便暂放在这，贫之后会理。”这话说完，不止是对着鹿泽，还是对着屋里的人。

        灵玑也冷了颜，不重不轻地唤了句薛公，若忽视将人挡在后的举动，不知的还真以为是在斥责人呢。

        躬的动作维持了好几息，灵玑起，稍稍抿起的微笑似在安抚他，面容不平不淡，双目却漆黑透亮，蕴着浅浅华光，她好似混不在意这些陷害欺瞒，甚至还能转过来安帮助你。

        薛伯可心躁闷，把不住嘴，当即便说:“发什么愣？快拿着呀，人家得病都吃不起，哪有人病了还不肯治？”

        他陪侍殿多年，自是知晓受这病痛折磨的苦楚。今日便要回，他知晓殿会来，知晓在屋的殿听清楚了他与长这些天来的所作所为，知晓方才那枚晶珠是在警告他的自作主张，要求他拒绝收。

        万事皆以殿为先。

        “童言无忌，居士冷静，薛公，歉。”一字一言，如人饮冰，寒刃刮肚，薛伯可恍惚觉着是母亲在骂他，他也立即意识自己可能说错话了，立即结结巴巴歉。

珠飞去，猛得扎穿窗纸，待碰到它目标人的足踝时，却是轻轻一便落地了。

        那次山，包括后来的那个雨夜，她察觉了周公有疾，之后她便开始留心，也装作不知地向鹿泽了解，鹿泽开始还觉着疑惑，后来知了其中后，俩人便直接说开，着手准备此事。

        他晓得主对自己的避而不谈，可他终究无法容忍这疾患害得主束手束脚，备受煎熬。恰好那日之后，主便同长闹了矛盾，灵玑无法询问周至，就找到了鹿泽这来，请他代为问询是否能接受，彼时他一心想着主的安危，一时忘了分寸，了主的主。只告诉殿，灵玑长为他备了践行礼定是要主动与您和好的意思，转又模棱两可，让长以为主应了，如此这般欺上瞒，越俎代庖……他，当真是犯了大错！

        往简单了说，语境等同于一句“你有病”。

        她全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