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花厅里响起大大的吞咽声和急促断续的呜咽声,以及参杂其中的,盘在挣扎中不稳的砸向地上的接连脆响。
看来去见娘之前,他还要换净熏香的衣裳。
梅逊雪回眸望去,就见后的断丫鬟一手捧着刚捡回来的颅,一手着绣着柳叶青青的锦帕,笨拙小心的递给他。
语落,老夫妻旁几名不言不语,神冰冷的丫鬟仆应声听令,四肢僵的桀桀怪笑着靠近。
哭?
“不,不要哭……也不要血。”断丫鬟执着的把锦帕凑到他脸上,胡乱的着,嘀嘀咕咕的念叨,“少爷血,少爷伤心,青青伤心,安伤心,夫人也会伤心……”
大约才过了一盏茶,后忽然飘来一声颤颤巍巍的轻唤。
“孩儿知你们一直想要光耀门楣,嗣繁多,让家族发扬光大。“他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轻声说。
“少爷。”
“只是很可惜,这是娘的种,孩儿想要它跟着姓京,梅氏的最后一脉会断在孩儿这里,还望你们原谅孩儿的不孝。”
不过要尽快些,否则若是回去迟了,等候着急的娘怕是第一看见自己时就会气急败坏的把他才换的新衣裳当场撕得粉碎。
“爹啊,娘啊,你们知不知孩儿足足忍了三十多年的火,现在终于要烧到了尽,若是再迟些,孩儿残剩不多的骨都快被这把火烧没了呢。“
梅逊雪听后一愣,顺势抬手一抹,才发现脸上坠满了鲜红的冰凉,滴滴答答的顺着巴坠落,打湿了大片的衣襟。
确保滴落的血泪全净后,梅逊雪低,无奈的扯了扯湿答答的,带着重血腥气的摆。
“少爷不哭……少爷不要再哭了……他们待你不好,夫人待你好……”颅上的嘴巴长长合合,竭力的想要安他,却也笨拙的厉害,颠来倒去只会劝他别哭。
不怀好意的阴恶目光重重落在一对不能动,不能言的老夫妻上。
桌后的二老瞪大睛,血倒,一时胆颤心惊,战栗不止。
四个丫鬟仆分站两边,其中两人各自拿起一盘菜,一人负责暴力撕开嘴,一人负责使劲往里倒。
此刻的他完全知不到痛,嗓音压低压沉,一字一句从银白牙里来,近乎咬牙切齿。
“少爷……少爷别哭了……”前捧着的颅望着他,有些心疼,有些不忍,“都过去了……少爷别再哭了……”
“别担心,我没哭,青青。”从京照夜走后,他第一次扬起温安抚的笑,温声的回,“我在棺材里的时候早就哭过了,也哭了,这是眶里的血,不是我的泪。”
他抬手接过脸上乱的锦帕,一边着脸颊和手掌的血痕,一边笑微微的嘱咐:“好,我不哭了,也不血,你别告诉安,也别告诉夫人,免得他们为我担心。”
梅逊雪愣了会儿,随即噗嗤一声笑了。
无所觉后的异动,桌面着茶盏的掌心慢慢紧,杯寸寸尽碎,鲜红的茶混着暗红的血从指里,红的夺目异常。
纱摆垂地,衣冠楚楚的梅逊雪就撑肘懒懒地坐在桌前,神冷漠,亲目睹当面发生的惨景。
“现在拜完天地敬过神明,万事已尽难抵意难平,孩儿如今还需顾忌什么呢?”
“小雨,岳明,阿森,梨花。”他收回抚摸小腹的手,张唇温声的吩咐,声低从容,依旧悦耳,“伺候老爷夫人用膳,不要浪费。”
见他拿锦帕一一仔细的拭过后,红绸竟真的不再滔滔不绝的血泪,断丫鬟欣喜的使劲眨眨,小脸严肃的保证守如瓶。
听后,梅逊雪冷彻透骨的恍惚间竟真似生一意。
他低一看,上全是血痕斑斑,手心摊开时,全是刺目的鲜血。
接着,覆盖红绸的眶往低了低,转过脸庞,从左往右,把桌前一剩大半的丰盛好菜看过。
“孩儿为你们辛苦多年,不求能完全谅孩儿的难,也该为孩儿腹中的胎儿着想几分,毕竟它是你们的亲孙儿,怎能尚未生就因祖父母的调拨,让它的亲生父母离心断意。“
迎着对面的二老先是诧异至极,遂变惊怒不已的愤怒视线,红纱矜贵的俊俏公却是颇为愉悦的扬起一抹灿烂笑,明艳夺目不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