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叹了气，过男孩的面庞，又去替他手脚，都净后盘坐在一旁，才发现自己的肩方才被这孩咬破了肉，此时血还在，只好又撕一片衣料，给自己的肩打上了绷带。

        华佗并不声，只是任由男孩拉扯着自己，沉沉地望着他。男孩大约是也终于知了自己的亲人都凶多吉少了，僵着松开了华佗的手，缓缓跪在了地上，这回什么声音也没发来了，只有泪落在岩石间，汇了那永远向前方淌的溪中去。

        覆着污迹的面庞底是乎意料的净白，被衣料揩过的地方立刻就留几明显的红痕，好像一块上好的玉，看得华佗心中惊了惊，手上的动作也放轻来。

        男孩也没有答复，只是当日落西山，华佗将要起赶路时，从地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趔趄着跟上了华佗。

        华佗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脊背一边走，最后走到了河边才把他平放在河岸的岩石上，撕衣角沾了，笨拙地去拭男孩沾满血污的脸，砺的手指把他脸颊上的肉得东倒西歪。

落在华佗肩，又湿又，他将手不住往后绝望地伸着，哭得几乎不过气来，只能听见咙里溢的几声娘。

        不过即使行为上带着从府里带来的沉稳和得，但终究还是个孩。

        这孩的长发凌乱的束起，看着量颇小，年纪也不大，这会儿刚哭完就更显稚气，眉心打着一个小小的结，在梦中几分苦痛来。

        随后就是妇人痛苦的惨烈叫喊传来，男孩听到母亲的嘶叫后哭得更加肝寸断，然而挣不动华佗在他前的手掌，埋去，一咬上了华佗的肩。

        就比

        而且日越过，华佗就发现张仲景的病越多。

        华佗诧异非常，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切地听见男孩的声音，在记忆里先前听过的全是嘶哑的悲鸣和绝望的哭，这时听清了，却有些不太适应。清亮里还着几分稚，绪平平，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觉。

        怀里的男孩已经哭得没了力气，趴在华佗肩累得闭上了，在梦里也不住地噎，泪好像时刻要从红的眶里渗来。

        华佗挠了挠后脑，不自然地回应：“啊……张仲景。”

        最初的半个月，男孩一直不声不响，华佗和他搭话也不回应，只是垂着默然盯着地面看，不知在想什么。华佗几乎以为自己在和木讲话，问他叫什么也不回答，问他日后如何打算也不回答，可是对方又方才经历过痛失至亲，华佗也不能够说什么。

        华佗吃痛得叫了一声，但还是向前逋逃，好像不知疲倦一般，直到远离那火燃烧的残忍声响。他觉得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要命地逃亡过，然而如今肩重重，反而升起了无穷的力气。

        华佗听到了兵刃划在肉上的声音，咬咬牙，分一只手去捂紧了男孩的睛，掌心被湿漉漉的睫扫着，得华佗心都酸了。

        华佗忍不住伸手去想摸一摸他的发，被对方意识躲开也不甚在意，只是问他要不要和我走。

        从这一天开始他们俩才算真正走上了同行的路途，张仲景也不再总是消沉，眉缓了来。只是还是不大理人，华佗多讲两句话他就不耐地皱起眉来。

        大概天黑之前，那男孩就醒来了，眶的红未消，像一只会咬人的兔一般，一睁开，就扯着华佗要他带他回家里去。

        怀里的男孩咬得华佗的肩都麻了，才脱力地松开，将埋在华佗颈窝无声地落泪。

        华佗一气抱着他跑了城，直到踩上群群的野草，华佗的步伐才缓来。边还有恐慌的难民同他们一样向外跑，偶尔撞过华佗的手臂，华佗四顾一遭，最终朝人烟稀少的木林中走去，脚步沉重。

        在久违的平静里，华佗无言地等待着对方醒来，朝河里丢着鹅卵石，脑里乱糟糟一团不知想些什么。

        有时候看见华佗生擒小兽，剥烤肉的时候，脸上还会呆滞和微惧。当华佗习惯讲了几句民间的俗诨话，张仲景还会立把转开，嘴角向撇，小脸皱成一团。他路过野外没见识过的新奇事，也是要绞着衣角偷去觑的。

        后来慢慢慢慢，才逐渐有了走阴影的征兆，在华佗又一次问他小孩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的时候，突然了声：“我叫张仲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