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命，君临八极，率土之，皆我赤，凡非十恶，宜许自新。今却有反逆叛酋，相交勾结，梁丑类，狂僭侵暴，敢令朔漠不宁，黔黎蒙难……”

        刑尚书抑扬顿挫宣读圣旨的声音，跟着传送而至。

        “我国我朝，仁恩浩，普天之，咸使宁安，凡弃恶思顺者，无不恩抚。不从告谕，敢怀凶心，必义武奋扬，芟夷丑类……”

        伴随着众多待斩酋俘和罪之人被押送而，广场里起了震耳聋的杀威之声。

        “姑姑，我……真的行吗……”

        在尚书的宣旨声中，李诲突然转，望向了边正伴他而坐的絮雨。

        他的双手紧紧交握，笔直放在膝上，僵直。

        “我……我还是担心，怕我不好……”

        他了几分羞愧，低声说，衮冕前的几珠旒随他方才猛烈转的动作交缠，挂在了冕盖之上。

        去年开始，朝廷作战，他则被悄然送去东都，除读书习法，更随裴冀一，巡行偏村陋巷，亲历四时农桑。

        “圣贤理，你比姑姑知的必定多得多。”絮雨说，“姑姑也不知如何教你。”

        “你能告诉姑姑，去年一年，你最大悟为何？”

        李诲沉默了片刻，低声：“姑姑，我能说吗？”

        “但讲无妨。”

        “从前我极向往景升盛世，我以为，在那一场变乱之前，四海升平，人人皆是安居乐业，天更是无饥。去年一年，我跟太傅走遍乡野，我方知晓，何为民生多艰！更叫我吃惊的，是我不止一次亲耳听到白发老农说，如今他们的光景，比起二十年前已是好过许多了。景升朝最后那些年，徭赋不断，差科繁重，他们一年四时不得休息。难有丰收，也只得粥菜勉果腹，若逢荒年，卖田卖者，比比皆是，乃至背井离乡，有家无归。而我去的地方，还是东都附近。想我国家之大，在那些偏远之地——”

        他因了激动，停了来。

        絮雨。

        “是，这些，早年姑姑在外之时，也有亲历。所以，裴太傅可有说，为君者，当如何应对？”

        “畿千里，维民所止。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李诲慢慢说。

        “公主！”

        这时，值房门外，传来郭果儿恭敬的请唤之声。

        “皇太孙当。裴太傅亲迎。”

        絮雨起，抬起手，将李诲衮冕前的旒珠整理了一番，令其整齐垂落，随即笑：“去吧。只要你不忘你此刻的悟，则我圣朝所有将士，无论今日在的，还是已不在的，他们的牺牲，便有所值。”

        李诲咬牙，慢慢，却用力地了一。

        裴冀带着礼官，正等候在外。

        絮雨送李诲到了门。他行了几步，忽然，又再次转，向她恭敬拜，行完一礼，终于，他起，朝着裴冀等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