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只知兴的傻。

        故意在轮到自己当值的早课上夸赞白羽，放大对方的优势——沉默寡言者的欣赏，总是会更有分量；

        守株待兔的邢冥双目血红。

        “机缘巧合的借尸还魂，”肆意放纵妖气外，神态无辜地，宋岫勾唇，“邢长老还满意吗？”

        护山大阵受损、妖气沾染、花容又拖着条火红的大尾巴回来……种种条件叠加，众人潜意识里、近乎习惯地给前者定了罪。

        境界的低微是修士的原罪，尤其在白羽这个后来者的衬托，花容的笨拙，很快就变得难以忽视。

        离山游历和任务常常被当累赘，便孤一人，哪怕总是受伤，也不愿让自己的“霉运”影响同门。

        逝者已逝，再假惺惺的讨公有什么用。

        如明珠破碎。

        是故，某次外除妖、暗中接到所谓同族的联络后，邢冥忽然冒一个绝妙的念，并兴致地着手实施。

        他其实很清楚，与白羽这般千年难遇的天之骄相比，任何人都会显得倒霉，只是花容修为低且份，才会格外乍，令某些弟心安理得地、把自己受伤丢脸的理由，归结到对方上。

        好似魂魄被悬于半空，他在上，冷静地看着自己迟疑宽、看着自己交令牌、看着楚风满腔喜地去救人、再被花容激却定地拒绝。

        但，预想中的审判并未到来，伴随着周遭隐隐的气声，衣摆及地，有谁正一步步朝他走近。

        他本想在青年自认逃生天的一刻抓住对方，再次让对方跌回绝望，卑微地蜷伏于自己脚边讨饶。

        邢冥嗬嗬地了气。

        阳光，狐妖的瞳仁黑白分明，净到任何心皆无法寄宿其中。

        恍若所有人都被了暂停键，独独霍野镇定非常，甚至有闲心从袖里翻几块手的火玉。

        压抑多年的心陡然涨，一举冲破早已千疮百孔的禁制，化作漆黑邪祟，悄然无声钻楚风丹田，替他狠狠扯断那条丽蓬松的尾巴。

        瞠目结。

        殊不知，自诩善意的特殊对待，往往会召来更多不满，让花容变成公认的废、被排挤至边缘的透明人。

        两相对比，久而久之，弟间的非议越来越盛，长老们也潜移默化地、放弃让花容演练，保全对方的颜面。

        对方慌忙遮掩尾巴的模样，让邢冥久违地笑声，尝到愉悦的滋味。

        唯有在望向柏长舒时，才会略略暗淡失。

        呼啦——

        尖锐，刺耳。

        他了解冲和的格，对方且是个老好人，纵使真告发花容，冲和也未必会严惩花容、将花容逐师门。

        再给花容个刚好差一能赢的对手，使其在切磋中，次次不着痕迹地落败。

        无论境遇如何，花容都毫无颓废堕落的迹象，即使被嘲笑，仍就班，日日练习不擅长的剑招；

        可实际上，真正被羞辱的仅有他。

        偏生邢冥没能如愿以偿地汲取到更多“养分”：

        人类总是如此虚伪。

        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最得意最信赖的弟，居然会在明知花容是妖的况，跪来求他。

        邢冥终于见到对方和自己一般狰狞的丑态。

        艰难地扭过，他想叫冲和省去那些无用的长篇大论，却在一秒，错愕地愣在原地。

        这让他到熟悉，又到恶心。

        阴森湿的地牢中，落魄的狐妖仍光彩熠熠，笑盈盈，温柔得比天边的月亮更惑人。

        所以，此次亦不例外。

        特别是在柏长舒被他赶鸭上架、亲手用若刺穿花容膛的一瞬，邢冥清晰听见利刃与骨节摩的声响。

        血肉横飞，失望恐惧到极的狐妖发了疯。

        若桃花，雪肤红唇。

        况且，邢冥最欣赏花容在人群中战战兢兢、藏首藏尾的样。

        他想说些什么，偏狠狠咳血来，呛得人呼奄奄，仅能死死地瞪着对方看。

        濒死之人，大抵总会在识海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思及此，邢冥盯着紫宵峰外被结界隔绝的风雪，毫无后悔，痛快依然，以至于呼都变得顺畅。

        邢冥讨厌傻。

        求他救一只狐狸。

        短暂的餍足如般消退，刹那间，邢冥被无尽的愤怒吞噬。

        说不定还帮后者破了那层窗纸，叫对方更如鱼得。

        老实说，妖修人修修，谁输谁赢，邢冥皆无所谓，反正像自己这样不属于任何一方的怪，本就没有立场可言。

        可渐渐地，狐妖微小的痛苦，已很难再让邢冥满足，恰逢白羽被冲和收弟，给了他变本加厉的机会。

        一袭白衣的青年垂眸停步，任由血污脏他的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