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半块积木

        半杯冰shuixia肚，勉qiang压住了从胃到hou咙的灼烧gan。

        被匆忙使唤去接shui的陶决一脸复杂：“憋回去不难受？”

        “难受，吐chu来更难受，”我喝掉剩xia半杯，断断续续chuan气，“以前吐得太多了，嗓zi不耐久，容易坏。”

        冰shui喝太快，好不容易nuan和起来的shenti再次被寒意侵袭。我裹紧毯zi，陶决抬了抬手，好像打算揽我的肩，只碰了一xia又收回去。

        “你不是想听吗？就是你想的那样。他喝了酒，压着我动手动脚，事后自称什么都不记得――就像七年前一样。”

        我把空杯zisaijin他无所事事的手里，“别站着了，坐xia听吧。”

        刚到mei国，妈妈迅速投ru新的恋qing，不chu一个月就带回了她的新任未婚夫。

        那个妈妈希望我在初次见面就叫他“Daddy”的人，蹲xia来认真地对我说，可以叫他“Joseph”、“Joe”，或者什么都不叫，不用勉qiang。

        ――很会讨好人的人。很难令人生厌的人。

        ――和爸爸完全相反的人。

        这是我对那个男人的第一印象。

        妈妈是先zuo再想的xing格，总会不假思索地anxia生活的快jin键。

        我们很快搬离外公外婆留xia的老房zi，离开这座还不算熟悉的城市，搬去一个更加陌生的地方，正式住jinJoseph家里，开始了妈妈梦寐以求的婚后生活。

        那段时间我总怀疑Joseph加急报了个继父速成班。他功课zuo得极全面，an照我的喜好重新装修，买了一架钢琴填jin我房间，还劝妈妈不要着急，多给我一dian时间适应新环境。

        他甚至会掐准时间带妈妈chu去约会，让她没工夫监督我练琴，也让我少挨几顿骂。

        我不清楚一个好父亲应该是什么样zi，正如妈妈不清楚一个好丈夫应该是什么样zi。但我们大概曾在某个时刻，不约而同地觉得，可能就是他吧。

        直到gan恩节晚上，我被一只手掀开睡衣。

        巨大的黑影满kou酒气，被小夜灯打中额角后，只用了两秒制住我。

        挣扎的动静叫来了妈妈，他显得比我还惊慌。

        ――喝醉，走错房间，什么都不记得。

        ――zuochu这种事，没脸再待在这里，如果我不能原谅，他可以搬走。

        妈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好像在期待我的答案，同时也害怕我的答案。

        ……

        说过会连妈妈的份一起喜huan我，比所有人都喜huan我的人，已经把我丢掉了。

        如果妈妈变得更讨厌我，我还能去哪里？

        “我没事，”我说，“xia次别再这样了。”

        我没事。

        我肯定没事。

        呕吐是吃得太多。失眠是睡得太多。liu泪是yan睛太gan1。不想上课是教室太吵。

        想去安静的地方。想去安静的地方……

        记忆重新连贯起来的时候，我已经住jin康复中心。

        据说是因为环境突变，压力太大。gan恩节晚上的事，好像只是我zuo了个噩梦一样。

        那个家里再也没chu现过酒的影zi。

        “那几年，我一直不怎么理他，如果妈妈不在场就完全没交liu。后来妈妈chu事……我是真心觉得，为什么死的不是他，那天要不是护士拉着，我能把他没打石膏那条tui也敲断。事后我也gan觉自己zuo得过分，反而稍微能跟他聊两句了，就gan觉妈妈好像还在似的，有dian相依为命那意思吧。”

        我看了yan如坐针毡的陶决，扯扯嘴角，继续dao：“这不是妈妈忌日快到了吗，他那天说想聊聊，找我过去，结果一jin门满屋zi酒味。后面的事你也知dao了，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他碰你了？”

        “我把他打晕了。酒店摆件可比我那小夜灯沉得多，差dian给他脑袋开瓢。”

        陶决显而易见地松了kou气。

        我紧接着dao：“但我脑zi太乱，以为把他打死了，当时心态就开始不稳。你也知dao，我心态一不稳就需要……就是那个，金属的小玩意……结果我揣着刀片刚到家，他发来一堆短信问我什么时候走的，安不安全，还以为我跟他吵架气跑了。”

        陶决那kou气就噎在半当中，“……他又忘了？真忘假忘？”

        “谁知dao呢，反正我不可能再单独见他。”

        我轻描淡写地给这个细看疑dian遍布的故事收尾，仿佛回到那天挤着两个人的浴缸里。

        这次，一切都摇摇yu坠。

        我只chou半块，赌他不敢让我chouchu剩xia半块。

        赌他不敢试――先倒塌的是积木塔，还是我。

        ――――――

        陶然没说谎，但也没说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