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不要她了。

陆阳静了片刻，用他曾经黑亮如星如今却已然变得浑浊不清的珠盯著秦绵看了许久。终於，他微不可闻地叹了气，而後低低地改：“阿绵。”

在最初的最初，她要的不多。陆阳只是安静站在她的面前，她便心满意足，觉得世间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她忽然发现她错了。

她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走近他的画面，如今终於实现──却竟是为了分别。

多麽可笑。她走近他的男人，竟然，是为了分别。

“绵绵……”忽然陆阳微微张了张，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

而她一生所有的力气，勇气，胆气……还有女人最重要的运气，都在那个男人那里。

可渐渐地，她发现她想要更多。

而兜兜转转这麽多年，现在，一切又都回到原。如果陆阳能像当初那样健康完好地站在她的面前，模样亦如那时的清雅净，斯文俊逸，再朝她那样一抹，正是因为极少现所以才更显得弥足珍贵的温笑颜……

“……”

沼泽，又像陷一个摇摇碎的梦想。

短短的几步，比刚才在走廊上那长长的一路，还要难走许多倍。

尤其是在程雅现以後。

明明什麽都没有改变，却又什麽都和过去不一样了。

从此成为我一生，再也醒不过来的梦魇。

秦绵的边从未缺过男人，无论是在遇见陆阳之前，还是在遇见陆阳之後。

秦绵低凝视陆阳的脸。和多年前一样的轮廓五官，清俊疏淡的眉，弧线迷人的颌，而直的鼻梁，还有那看起来总是薄而吻起来也总是冰凉的嘴唇……只是比之前成熟了些许，深刻了些许，沧桑了些许，也苍老了些许，还……憔悴了好多，好多。

因为生病而显得格外虚弱的低沈的嗓音，温柔地回在四周寂静的空气里，有那麽一瞬间，倒真如时光倒，岁月回转。而秦绵听得眶一，忽地就湿了。

直到终於来到床边，秦绵全酸如被丝剥茧一空殆尽，也仿佛，花掉了自己一生的力气。

陆阳珠一动眉宇轻展，也似乎想到了许多年前，那一场得得让人心醉的初见，不由极浅地弯了弯嘴角，淡淡地笑了，即便万般不适，疲惫至极，却仍然再次开，轻轻唤了一声──

像你第一次叫我那样，在那个阳光很好的盛夏午後，在那片光影斑驳的荫底，你穿著一袭清净的白衬衫，远远地，眉梢一抬，唇角微杨，用略带沙哑的少年的嗓音，轻轻柔柔地唤了我一声，阿绵。

她便觉得，一切就真的，再也不重要了。



“阿绵。”

那是极轻极轻的音量，似乎生怕吵醒了熟睡之人的梦，但秦绵却仿佛忽然从最可怕的噩梦里惊醒那般，神暴戾厉声打断：“不要叫我绵绵！不要像叫程雅那样叫我！”

时间带来一切也带走一切，让她得到一切，也失去一切。

秦绵浑一震，陡然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刚刚了什麽，她神慌乱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歉，又立放柔声音，极致温而无限怀念地：“对，对，陆阳，叫我阿绵，叫我……阿绵。”

这一生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改变他们的不是对方，而是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