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陪在杨昭父母shen边，葬礼上的很多事，都是薛淼帮忙打理的。

葬礼上的薛淼，比杨锦天之前他见到的时候，老了许多。

这种衰老，是发自nei心的，由nei而外的衰老。

那个晚上，杨锦天从家里chu来，驱车来到郊区的一座墓园。

这里的价格算是全市比较便宜的。杨锦天把车停好，走jin墓园。

他咨询了一xiaguan理员，找到安置陈铭生骨灰的位置。

他在朝那走的时候，觉得有些好笑。

他居然，会来看他。

等到杨锦天看到陈铭生照片的时候，他终于明白，杨昭所说的永远不变，是什么意思。

这张照片已经很旧很旧了，旧到他会以为这是一个完全被遗忘的角落。

“你还记得我么。”杨锦天说。

照片上的警察，静静地看着他。

“我恨你。“杨锦天淡淡地说。

“但我更恨我自己。”杨锦天的语气不急不缓，他的yan睛很涩，那是因为哭了太多。

“我有很多次，都在想。如果当初我多听她一句话，少chu去玩一次，如果我没有招惹你，如果我jie永远都不认识你，那该多好。”

“你知dao么，在你死的那一天，我jie回来后，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是我，是我把他拉chu来的。’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你懂么？”

天地都是安静的，杨锦天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声，从今往后，真的没有人再来看你了。”

说完，他转shen离开。

可他走了几步之后，脚步猛地停了，然后快速地走了回来。

“我恨你！”杨锦天的qing绪有些激动，“我恨你，我一辈zi都不会原谅你。你夺走了她，你算什么东西――”

杨锦天捂住自己的脸，因为用力，浑shen都在发抖。

最后，他很快地从衣服里掏chu一张东西，顺着玻璃门的feng隙丢了jin去，那是张照片，照片落xia，刚刚翻了一圈，立在角落里。

月sexia，那张图片很模糊。隐约能看chu，那是一幅画，照片像素不是很gao，看起来是拿手机随意拍的，甚至还有些晃动。

“我jie之前，经常看着这幅画。我给它照xia来了。”杨锦天说，“别的，我什么都不会给你。”

那是一副完整的油画，可惜手机没有照chu它丰富的细节和se彩，只有青黑的一片。杨锦天也曾很多次地，看着这幅画，他看它，是因为他不知dao杨昭为什么这么衷qing于它。

他对艺术的造诣不gao，在之前，一直看不chu什么奇特的地方。

可是今天，他隔着那扇小小的玻璃门，忽然注意到了一个他之前都没有注意的地方。

在画面的角落里，有一chu1隐约的白se。

它太模糊了，好像是个非常遥远的存在。

杨锦天摇摇tou，不再看了。

“我不知dao这是什么地方。”他淡淡地说，“或许你知dao吧。”

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最后，他回了一次tou。

陈铭生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qing，他留着gan1净利索的短发，yan睛黝黑，轮廓端正，他看着他，杨锦天觉得，他好像在说话。

在对他说谢谢。

杨锦天离开了。

他在墓园外的山坡上，蹲着chou烟。

他平时很少chou烟，但是这一次，他忍不住了，他需要那gunong1郁的烟草，压住他xiongkou的沉闷。

山坡的位置很gao，他往前yan前的万家灯火，心里空dangdang的。

风chui过，他侧过tou躲了一xia风沙。

在侧tou的一瞬，他看见山坡的夹feng里，有一朵小小的花。

花朵在风里摇摇yu坠，但是它晃啊晃啊，始终没有折断。

杨锦天忽然大哭chu声。

他被一gu巨大的悲伤淹没了。

但他找不到理由。

就是因为找不到理由，所以他更加痛苦。

他隐约觉得，他不知dao很多事qing，他也永远都不可能知dao了。

杨锦天抬起手，鼻涕yan泪liu得满脸都是。

随着他抬起手，一张小小的纸条随着风飘走了。

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好像是主人迫不及待。

或许风看到了纸条上的nei容，它更加用力，把它送得更远了。

纸上只有短短的八个字――

【陈铭生，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