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dao：“让我再dian一支烟。”

        再chou一支，她今天已经chou了第四支，单单只是同我散步的这一小段时间，她手指间的香烟燃尽了一gen又一gen。我不知dao她是什么时候染上烟瘾。最初她只是说，我想试试看chou烟。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动过chou烟的念tou，她在家和学校一直以乖乖女的形象示人。

        即使今天她单独约我chu来，她也穿着一件藏蓝se白边的羊绒薄开衫，款式很修shen，脖zi上dai着一gen细细的金丝项链，挂着一个半透明的shui晶吊坠。她的黑se长发散发着玫瑰味的洗发shui的香气，简直淑女极了，除了她的手上夹着一支香烟，散发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和她shen上的芬芳混杂在一起。我们迎面走过行人，他们的目光总是先在她的脸再在她的手上停留。

        我套着一件灰se的厚卫衣，tou发被风chui得乱七八糟，留长了的前发总是遮挡我的视线，整个人很邋遢，就像刚从被窝里爬chu来随便套了件卫衣就chu门了，事实也是如此。

        一个月前她还拜托我帮她买烟，因为我已经成年了，而且是Alpha，去便利店买烟，从来没有一个收银员会查我的证。但她还没有，要等到明年的二月份才到法定年龄。

        “只有薄荷爆珠。”我说dao，“没有你要的那种。”

        “没关系。”她说，“谢谢你帮忙。”她递给我一张折成好几叠的纸钞，小巧得就像一个烟卷。

        她今天要去第六jing1神疾病诊疗中心xia属的“幼儿园”zuo义工，那里有很多患有自闭症，或智力低xia，或患有先天xingjing1神疾病的小孩zi。我认为她是属于博ai的那类人，同样是受过那个地方恩惠的人，我从来没想过回去看看，更不会想到要去zuo志愿者。

        “我还和小时候那个带我的老师保持联系。”她说dao，“这是我第二次去那里zuo义工。上一次是一年前，只是参加了一个临时的新年庆祝活动，我给那些小孩zi们zuo曲奇饼gan1，给他们讲故事。”

        “前几天，老师对我说，蓝蝴蝶幼儿关怀院招收长期的社会工作者，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我就填了报名表格。”

        我能够想象得到她教那些小孩zizuo手工的画面，那些小孩zi沉默着围在她shen边，不像正常的孩zi那样叽叽喳喳地吵闹，沉默不语的样zi像一排橱窗里的玩偶。她zuo一步，他们跟着zuo一步，就再没有自己发挥的xia文。还有的孩zi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纸看，看一个小时也不会结束。

        我一看到小孩zi就会发自nei心地不安和焦躁，我甚至会幻想拧断他们的手脚，拗断他们纤细的脖zi，把他们的脑袋丢jin垃圾桶里，每一个垃圾袋里都装一个小孩zi的脑袋，刚好合适。所以我从来不适合zuo这样的工作。

        “你还会梦见我们一起在诊疗中心的日zi吗？那时候接受我们的地方只是一个科室，我记得上面的门牌是303。前两年他们募集到了一批政府资金和社会捐赠，在诊疗中心旁边另辟了一个空地，建成了一所特殊的幼儿园。”她说话的声音轻柔得像一阵掠过我的清风，“现在它改名叫蓝蝴蝶了。这个名字很好听。”

        “为什么叫蓝蝴蝶？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她又惊讶，又好像是意料之中似的，笑着摇了摇tou，dao：“你忘了？一会儿你还能看到大堂里，你画的那幅画。”

        “噢...”我想起来了，大概是在我六七岁的时候，为了诊疗，分析我的jing1神状态，医生和老师让我坐在一面很大的油画画布前，给了我很多颜se的油画颜料。

        但我只在画布上画了一只巨大的蓝se蝴蝶。这只蓝蝴蝶穿过了我未曾描画的白se雪原。

        “它居然还被留着。”

        “那当然了。院长总是提起你，你的康复让他们引以为豪。”她说dao，“在他们yan里，你几乎已经成了蓝蝴蝶的jing1神象征，就像那些孩zi们，奇特、空白、脆弱又让人恐惧。”

        “这个jing1神象征可不怎么好。”我笑了，我们又绕过一个十字路kou，幼儿关怀院就在我们yan前了。

        “等等，我把烟熄了。”她把烟di丢jin垃圾桶的xi烟分区，但她的手在颤抖，烟di从空隙中掉了chu来，她蹲xiashen又去捡起来丢jin去。

        “你怎么了，没事吧。”我问dao。

        她：“我没事，只是最近没有睡好。”她的粉底和遮瑕让我看不见她yan底的青se。

        “我偶尔会梦见在诊疗中心。你应该没有忘记那个绿se的草坪吧，草坪上有两个秋千，一个木ma。我梦见我坐在草地上，但不知dao为什么，秋千和木ma的样zi都很模糊，可它们都在晃动，有人在dang秋千和骑小ma，我却什么也看不清。”我dao，“我zuo这个梦比较频繁。它给我一种无尽的遗憾和忧虑。”

        “我有时候梦见我们在一起唱歌，你、我，还有那个有白化病的男孩。安娜老师教我们唱歌，唱《广场上的鸽zi》，你从来不唱，也从来不张嘴。只有我在唱，‘mei丽的鸽zi，你有雪白的羽mao，你chui响自由的号角，从天边来到我们人民huan乐的广场上...’”

        她说着，然后用柔和的嗓音唱了开始的几句，“后面是什么，我忘了。”

        “梦想的和平啊，你何时来到我shen旁。”我说d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