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家里还是旧模旧样,什么都没变。
每年至少会带上一家zi回来包顿饺zi,没事儿gao启qiang自己也会回来看看,因此屋zi里一直都很gan1净,没积xia什么灰。
gao启qiang早就让人送来了刮好的大黄鱼,简单zuo个红烧,小兰ai吃。
这些年来,倒是gao启qiang自己开始少shi荤腥,只愿意吃些时令蔬菜。
所以,送来的shi材包里,还有一捧翠绿新鲜的番薯叶,简单清炒一xia就能上桌。
不用等大哥吩咐,gao启兰利手利脚的ca桌摆凳。
和小时候一样,洗gan1净手先敬香拜拜。
然后拿chu三碗三筷,在桌上摆好。
没耗多久,re气腾腾的饭菜就端上了桌。
gao启qiang先盛一碗饭递给小兰,又盛了一碗饭摆在右手边,最后盛了一碗饭端在自己手里。
他给小兰先夹了一块鱼背白肉,无刺,pei饭刚好。
又给空位前的白米饭,铺上一块还带着透明油脂,裹满红烧酱汁的鱼腹。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
或许该说,自打二哥离开之后,兄妹二人吃的的每一顿饭,都很沉默。
gao启兰心有疑问,但不问。
gao启qiang嘴边有话,但不说。
gan1gan1净净吃光碗里的米,gao启兰起shen:“哥,我得回医院了。”
gao启qiang面se如常,还在慢慢咀嚼回味微苦的菜叶:
“去吧,注意安全。”
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
一样的清明,一样的liu程,一样的大哥,一样的对话。
关上家里那dao木门时,一gu微凉的nuan风――是的,微凉的nuan风,扑过gao启兰径直chuijin家里。
凉风急急刮起gao启兰的tou发,青丝飘起,最终又眷恋地慢慢回落肩tou。
还在吃菜的大哥,声音压得很低。
但gao启兰还是听到了。
大哥说,小兰,我怎么都记不起你二哥的声音了。
记忆这种东西,好像不论怎样都会被悄悄磋磨篡改。
岁月怎么会如此漫长的啊。
就像那些纸片,一开始还线条清晰,颜se明艳。
仿佛那几寸见方的小天地里,依然还存在着切实活过的证据。
所以那时候,他还能抱着相册哭chu来。
因为还得踩着卖弟求荣的投名状,继续往前走。
他还有恨。
岁月怎么会如此漫长的啊。
他后来很少再翻动相册了。
那些渐渐模糊的纸片,很难让gao总、gao会长、gao主席,再掉xia泪来。
说他盛气凌人也好,青云直上也罢,其实shen边一直都有无数双手,想把他狠狠拽xia来。
拽回那个烂菜场,拽回臭鱼坑,拽回十八层地狱去。
但他不害怕。
就算心里早就寸草不生,shen前无一wu,shen后无人靠,他也不害怕。
因为心底始终埋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梦想和gao启qiang的梦想,那个人的人生和gao启qiang的人生,早就rong为一ti。
那个人是他的弟弟,是他早早就摔得粉shen碎骨的弟弟。
他们,要一起爬到京海最gao的地方去。
摔xia去之后,阿盛再未ru过gao启qiang的梦。
他就只能在心里慢慢想,一天一天的想。
想小小一捧就能抱起来的nai娃娃,想和凳zi一边gao给自己糖的小鬼tou,想在黯淡的灯光xia抄作业的好学生,想像个小豹zi似的冲人挥拳tou的小疯zi,想挂着副便宜yan镜也心满意足的穷小zi,想伏在膝前跟自己说小灵通不是小铃铛的毕业生……
想啊想,想啊想。
突然有一天,他发现,
原来gao启qiang拥有阿盛的时光,已经和他没有阿盛的时光,一样长了。
好像就是自那天开始,他的记忆就像是一段突然被chouchu来曝光于刺yan阳光xia的胶片。
画面在一瞬间褪se,声音也在一瞬间消弭。
全都没有了。
幸好还有那堆纸片。
他又开始翻起了相册。
就算再模糊,也可以一遍一遍地翻来覆去的看。
应该,还能记起阿盛模样的吧?
可惜啊,无论gao启qiang再怎么努力,五十多岁的老touzi,始终都想不起阿盛的声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