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把李知遥说的话放在心上。

        不是说复合这件事对我的冲击不够大，而是我现在没有jing1力去应对“复合”这种错综复杂的事qing。

        和徐添羽吃完饭的第三天，李知遥又给我打电话了。我没有加回他的微信，我们在电话里沟通，李知遥说带我chu来散散心，我听着他的声音，脸se很难看。虽然隔着电话，他的声音有些失真，但我还是太熟悉了，他在手机里的声音，在QQ语音里的声音，在微信电话里的声音，和我远远的讲话，和我面对面讲话，还有在我耳边讲话，所有的、一切的场景――我对他的声音那些微妙的变化，竟然比对自己的声音更加熟悉。

        李知遥在手机对面的语调分外温柔，他说带我去前海的商城看新上映的电影，然后喝dian我喜huan喝的东西，再吃一次螃蟹。

        我问他是chu于什么目的。

        李知遥没回复，告诉我我愿意chu来的话就chu来，不愿意的话他不qiang求。

        我说我不想吃螃蟹。

        李知遥说，那看看有没有别的你喜huan吃的呢？

        这句话我太熟悉了，他以前总是问我这个问题。

        我说我chu来，二十分钟。

        我需要一dian时间洗漱换衣服。在李知遥打电话来之前，我一直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我昨晚吃药太晚，药效一直到今天xia午都没过，我懒得起床，就躺在床上看手机。

        我站在洗手间里，看着镜zi中的自己，脸se苍白，嘴唇gan1裂，yan眶发黑，tou发杂乱。我眨了眨yan睛，镜zi中的人也眨动yan睛，真丑，但我懒得收拾。

        我随便洗了个脸就chu门了，没背包也没拿东西，李知遥开车来，停在山xia。我不知dao这个车是他回来后买的还是他们家以前的，我自动爬到后座去，系好安全带。

        李知遥开kou了，“开车大概半个小时，你再睡会儿？”

        我动了xia嘴唇，发现声音chu不来，我又清了清嗓zi。

        “不用。”

        我们俩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交汇了，李知遥今天也dai了yan镜，黑框的，他把tou发放了xia来，刘海垂在额tou前。我忽然产生了莫名的qing绪，无法控制住自己，追着他的目光紧咬不放，李知遥有dian吃惊。

        “怎么了？”

        那双黑框后的yan睛微微睁大了，因为发生了意外的事qing……我cu暴地扯xia他的yan镜，扔在床tou，yan镜没有乖乖落在桌上，而是顺着力dao飞了chu去，摔在地上。他刚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就被枕tou捂住了kou鼻。这是刻意羞辱的方式，被我脱去kuzi，然后，被qiang暴。我听到李知遥在哭泣在求饶，在我shenxia颤抖痉挛，他叫我的名字，痛苦地呻yin。

        我眯起yan睛，不觉手掌心里全是汗。

        “途樱？怎么了？途樱？”

        我忽然清醒过来，车外的风细微地震颤在额角，汽油味渐渐变nong1，车速放缓，到红绿灯了。我把目光猛地移开了，李知遥好像明白了什么，生ying地转移了话题。

        “徐添羽跟我说，你休学了……你是什么时候休学的？”

        我莫名暴躁起来，这次和悲痛一起来的无穷无尽的怒火。

        我有dian记不清了，五月，六月，还是七月。是六月吧，我发现我搞不明白那些推导，考试要背的材料我都背不xia来，无论我怎么专注，我的脑zi里一直有人在大喊大叫……然后复习考试的有一天，我在寝室里崩溃地尖叫，被舍友带去医院……是什么时候有什么区别吗？我的反常吓坏了舍友，我zuo过更严重的事qing但我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她们三个非常难过，都哭了。

        我撑住额tou，像被激怒的公niu一样chuan息，李知遥停住车，转shen过来递给我一瓶shui，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我接过shui，却没有喝，我捂住脸，忽然又开始哭了。

        我哭了一路，但是qing绪并不激烈，只是再一次安静地承受qing绪的来临，它每一次都像浪chao一样朝我涌来，有时候汹涌地把我冲翻在地上，把我拽rushui底，起起伏伏，不容挣脱；有时候又温和地拂过我周shen，静静浇灌于我。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有意开始停止哭泣，因为我不想哭着xia车。李知遥把车开到商城的地xia停车场，周围的光线渐渐变暗，我努力地cayan泪。我今天没有带纸巾也没有带塑料袋，只能把纸团拿在手里，等会儿xia车扔掉。

        李知遥找了个车位倒车，他一边看后视镜，一边倒车，一切都是久别重逢的熟悉，和去年、和前年，没有任何区别。直到此刻，我终于gan到ai意和我的qinggan如逢chun解冻的冰川，化为滔天巨浪，将我吞没在汪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