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湿遍（xia）

        阮毓一晚上没睡踏实，次日起个大早，问孙chun艳是否一起，结果对方翻个白yan，摔门就走了。她莫名其妙，再电话也不接，就叫车直奔看守所。谁知扑了空，徐屹一声不吭就把阮竹涛接走了。阮毓心里有火，却想起那天酒店的事，也没底气兴师问罪，吭哧吭哧又原路折返。

        楼xia停着徐屹的车，看来他们已经回来了。

        一开门，阮毓就看见了父亲，虽然略显沧桑老迈，可好在人没大事，她霎时五味翻gun，yan泪刷一xia涌上yan眶。

        “爸，你回来了！”嘴唇嗫嚅着，阮毓上前几步。本该是副父慈女孝共聚天lun的画面，但阮竹涛面se不知怎的冷xia来，枯槁的脸霎时扭曲，只见他猛地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打过去。

        五指印浮现在阮毓右脸的同时，泪shui掉落。她错愕地睁大了yan，眸中写满不可置信。

        阮毓犹自不解，捂着脸泪shui涟涟：“爸，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阮竹涛冷笑着，yan底的火恨不得将她吞噬，“你别以为我不知dao这几天你gan1过什么！徐屹和你孙姨前前后后的忙活，让你拿画chu去疏通，你理都不理，要不是徐屹厚dao一直找关系帮忙，我这把老骨tou就得死在里面……你倒好，不但放着你爹的死活不顾，还跑chu去跟野男人鬼混，早知你这么不知廉耻，当初生xia来老zi就该把你掐死！”

        他说着，颤巍巍地将手机打开，甩到阮毓脸上：“你gan1的好事，我刚开机就看见别人老婆发短信骂我，问我怎么guan教自己女儿的，你知dao人家话说得多难听？什么表面书香门第，实际男盗女娼……这种不要脸的照片都拍得chu来，你还有脸在这叫屈！”

        顾不上脸上的痛，她捡起手机，ru目是一张极为震撼的照片，她置shen酒店房间里，全shen赤luo表qing平静，眉梢yan角毫无不适。照片只在minganbu位打了ma赛克，可越是这样越显醒目。背景环境的确yan熟，跟那天的房间环境是一致的，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不容她细看，阮竹涛就一把夺过手机，jin而破kou大骂：“不要脸的贱货，跟你那个婊zi妈一样不识好歹！早知dao我就不该把你接回来……”

        恶毒的咒骂，如mo音一般萦绕耳膜，阮毓觉得眩晕，她的记忆，又被拉回到了gao一那个暑假。她从寄宿学校放假归来，没有看见nong1妆艳抹的母亲，更没有其他男人的面孔。沉闷的空气充斥着阴暗bi1仄的chu租屋，她放xia书包，动手zuo饭。没想到冷锅冷灶尚未回re，警察就敲响了门。

        年方十七的阮毓，被带去公安局，然后又去了停尸房。她妈死了，因为跟有妇之夫搞婚外qing，被人老婆围追堵截，慌乱之xia掉jin河里，溺shui而亡。有人揭开白布，阮毓看见床上躺着的冰冷苍白的母亲，yan珠zi突突瞪着，死不瞑目。那一刻，她gan觉世界都静止了。

        房东不容商量地将她赶了chu去，她就这样毫无准备地，从一个别人kou中离异家庭“不正经”的女孩zi，骤然jin阶为离父丧母的天煞孤星，左邻右舍指指diandian，将原先戳在她妈脊梁骨上到利刃，纷纷转移到她shen上。那些污言秽语，与今天阮竹涛脱kou的词汇大抵雷同，她记得自己像只游魂，四chu1飘dang，甚至连花坛一角，都没人愿意让给她落脚。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阮毓又被赶chu了门。

        砰一声，世界再次回归平静。她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刚才推搡间包掉在了地上，转shen拍门叫喊，可怎么都没人回应，唯有对门邻居张望一番，然后不合时宜地重重一摔门，表达不满。这种旧小区，隔音没有多好，争吵的声音一旦过大，楼上楼xia四面八方隐约都听得见。

        阮毓浑浑噩噩xia楼，脚步声经过每一层，都能察觉到厚重防盗门后面的chuan气声和窃窃私语。看吧，人就是这样，瞧别人的笑话，比中了彩票都过瘾。

        她摸到了大衣kou袋里的手机，也快没电了。能想到的第一个求助对象是杨茗，彩铃又想了很久，也不知dao对方又在忙什么，接通时语气淡淡的：“喂……”

        “茗茗……”阮毓yu言又止，顿了两秒才实话实说，“我被我爸赶chu来了，现在shen份证银行卡都不在shen上，晚上能不能去你家……”

        “晚上刘明兴过去！”杨茗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念tou。刘明兴是杨茗男友，从大学两人就在一起，其间分分合合，纠缠多年。有次刘明兴与杨茗吵架动手，阮毓看得心惊直接报警，杨茗赌咒发誓说要跟男的断gan1净，结果私xia再次复合。阮毓早就猜到了这走向，只是以前杨茗会小心翼翼瞒着她，今天倒是心直kou快。

        “我ma上得去医调委，这样吧，我晚dian儿打给你。”

        杨茗说着挂了电话，阮毓搓搓手，临时决定回君氏集团，然后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