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烛夜（合卺酒）

        时值深秋，帝都已骤然转冷。然而最巍峨的帝居中，满殿温nuan如chun。

        今日是帝后大婚的日zi。

        烟花已然散尽，众臣众妇跪安。延chun殿，也便是皇后的寝殿中，悄然静寂，司仪端肃，gong人屏声，推jin着最后的仪礼。

        婚礼一切循的汉制，正如如今的天zi，敕族天zi，挑选她这个故梁降臣之女为后时一般jian定，但荀姹心境始终不松快。这个天zi行事……不一般，封她为后，完全是以他一己之力力排众议，自然，也须臾可废。故梁，在敕族面前，完全抬不起tou。归降，不光彩，她爹爹已经半退隐。她shen后没有任何人、任何依仗。

        她只是只shen一人，全凭他一念，成了他第一个嫡妻。势不pei位之人，心境岂会松快？

        然而，当jin到延chun殿，终于看清shen旁男人、当今天zi的面容，一切忐忑、悔意、迷茫，种种纷杂的qing绪，尽数消散。

        天xia竟有这等奇巧的事。他不是敕族的君上么……怎么与那个人容貌那般相似……虽说那个人面如冠玉清隽冷逸，而yan前这人肤se古铜通shen的气度刚健英武，并且shen形gao大地可怕，cucu估量，shen长估摸得有九尺了，但这张脸，是真像啊。剑眉锋峭，凤目明皎，鼻正唇薄，xia颌轮廓凌厉，倘若不是气度差别太大，便仿若一人，可，怎么可能呢？

        见她呆怔，似乎是看他看得ru了迷，男人稍gan意外。

        齐澜，这是他为自己取的汉名。一些颇得他chongai的敕族勋贵，也被他赐了汉名。

        敕族的贵女贵男们不乏向他表白过恋慕之心迹的，但他没料到，腼腆的故梁贵女，在她们汉人kou中的花烛夜，会直勾勾将他这个敕族君主盯上许久。

        他却没揶揄，只是笑了一声，对她如实说chu了另一diangan受。

        “皇后果是倾国之貌绝代佳人，朕甚是喜huan。”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她猛地从失神中挣脱chu来。

        两个人笑起来时更不一样。心中那人，即便在风雨飘摇之际，仍旧如清风朗月，而齐澜笑起时，如空阔的大漠长河中最鲜亮的那轮落日，炽烈的气息越发扑面袭来，颤人心神。但，同另一人此生已再无见面可能，不论能在齐澜的gong闱中存在多久，她不能再动一丝妄念。

        “陛xia谬赞。”

        作腼腆状，收回眸光，她言语恭敬。

        敕族未必看得上梁人忸怩han蓄好谦的作态，但这位君主汉话，一言一语说得极标准，又喜用汉制，想来很是熟悉、未必排斥她们梁人这些特质。

        他便又笑了笑。

        这姑娘确实是长在了他心上。他立汉女时，只问哪个容貌最mei，生怕荐错使他不合意，没人敢贸然答言。一幅又一幅画卷被拂落过后，唯有这个人，极其想得到。倘若日后不喜huan，便再废了，再让众臣揣度他想复册立梁女还是转立敕族女zi。

        合卺酒备的颇烈。

        刚ruhou荀姹便受不住辛辣，差dian呛chukou，更遑论同男人一般一kouxia去几乎整杯饮尽了。

        她很少饮酒，也不喜饮酒。不yu伤shen，即便再甘mei的琼浆玉ye，她都饮得很少。茶她也少饮。并不似世人以为得那样，故梁贵女一个个都颇风雅，颇好诗茶风月，清shui于她足矣。

        齐澜便也将唇暂时离了杯盏。一时稍有些看轻她。他以为若他柔弱的梁女妻zi禁得住烈酒，会更有趣，不过既然在预料之中，这姑娘禁不住，另一恶劣的趣味也满足了就是了。

        虽则恶劣，他等了等她，“无妨，朕等朕的……心肝儿。”

        荀姹柳眉微微蹙了蹙，但很快转为平整无异样。先前那声，还唤的皇后，到这第二声，他便喊起她这个实则陌生的人“心肝儿”了，怕不是个孟浪的。

        即便男人近在咫尺，她这会儿眸光全在手中卺盏上，倘若她看到yan前人此时颇有些邪肆的笑容，便会笃定nei心的揣测了。这人必然是个孟浪的。

        司仪yu多嘴一句合卺酒本该夫妻偕同饮完，摄于男人bi1人的气度，将话咽回腹中。曾不知还算不算有幸遥见过故梁君主一面，同yan前这位，真正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说是肯等，她便没客套，小kou小kou地将卺中酒ye饮到将尽后，与他一同全了仪礼。

        烈酒，酒意漫上来得很快，被他遣去着gong人们为她卸xia秾妆时，她tou脑已有些昏胀，shenti被燥意烧燎得ruan在扶她去妆台的gong人shen侧。

        望着宽大奢华的凤袍并掩不住的女zi芝兰般轻曳的shen姿，男人心思动了动，不过暂且an捺住了。夜还长。